项景渊恼道:“就算是这个道理,你也不要学得云氏那般言语粗鄙,你可是将来的皇后,母仪天下之人。”
陈茵翻身背了过去:“但愿我能活到那一天。”
“怎么又活不下去了?”
“生老病死谁知道呢,窦良娣本该富贵的命,不也是早早香消玉殒。”
太子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人都不在了,你我都尊重些。”
陈茵自觉不妥,真诚地说:“是我不好,不该将已故之人随意挂在嘴边,但我并无恶意,只是悲观了些,何止窦良娣,还有姑母。”
太子无奈地一叹,问道:“若是明日送你出宫后,不再接回来,你能高兴些吗?”
陈茵一下翻过身来,苍白脸上短暂绽放的笑容和光芒,叫项景渊很是珍惜,顿时心就软了。
“娘娘会答应吗?”
“替你争取,若不成也怪不得我。”
陈茵想要坐起来,却被项景渊推着又躺下,说道:“老实歇着,中暑不是儿戏,一会儿该吐了,该头晕了。”
“殿下,多谢了。”
“谢什么,我还没求得母妃答应。”
四目相对,陈茵满眼的期盼,看得项景渊毛躁起来,说道:“别给我施压,真是的……”
陈茵依旧欣喜地笑道:“殿下,就全指望您了。”
项景渊起身徘徊了几步,嫌弃又无奈地瞪了眼后,便转身离开,回祥英殿办这件事。
这日傍晚,展怀迁忙完差事准备回家时,被太子派人找去,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太子竟然为陈茵求得离宫的机会,直到大婚前,她可以住在自己的家中。
这是七姜也会高兴的好消息,他速速回到家中,要与心爱的人分享喜悦,不料七姜却冷静地说:“这阵子外头不太平,宫里兴许更安生些,自然茵姐姐必定盼着出来,我也为她高兴。”
展怀迁瞧着不对劲,收敛情绪,坐到七姜身边,温和地问:“怎么了,郡主为难你了吗,还是我爹又……”
七姜捧了他的手,抚过那些习武握剑留下的茧子,将一切都告诉了相公,连带晋王要杀她来祭晋王妃的话,也都说了。
“别怕,我说过,纵然没这件事,盯着我爹的势力,也时时刻刻不愿我们家好过。”展怀迁安抚道,“怕是怕不完的,姜儿,不要被他们吓到。”
七姜说:“我白天还不怎么怕,倒是你回来了,才有些矫情。”
展怀迁心疼地捧着她的脸颊:“不怕,我不在家中时,也安排了人保护你,他们时时刻刻都会在你身边。”
七姜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四下看了看,把展怀迁逗乐了:“傻丫头,只是保护你,绝不会冒犯你。”
七姜撅着嘴窝进他怀里,咕哝道:“都是你不好,你就一点不愧疚,为什么那么狠心呢,那么……”
展怀迁从容地说:“做之前,我就料想了一切后果,现在后悔愧疚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好好地保护你。”
七姜抬起头:“我不怕,你别惦记我。”
展怀迁将额头抵着七姜的额头,温和地说:“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彼此温存了片刻,七姜就惦记起正经事来,问道:“你派人去送上官清了吗?”
展怀迁应道:“一早就去了,他们脚程快,两三天就能有消息,答应你的事,我岂能不去做。”
七姜说:“对了,你爹还没回来,也没人传话,不知道去哪儿了。”
展怀迁说:“离宫时,他还在皇上的书房,此刻就不知道了。”
说着,起身到门前,唤来福宝,命他去打探大老爷的消息,同时
“郡主今日夸了好几回玉颜,我都忍不住想,玉颜出嫁后,家里会不会被我弄得一团乱。”七姜倒了茶水递过来,说道,“司空府就好了,大舅母很快能享清福了。”
展怀迁喝了茶,说道:“大不了请哥哥嫂嫂回来,请大嫂嫂帮你一起。”
七姜摇头:“那算什么,家业不给人家,干活做事倒惦记着,不厚道。”
说罢,掰着手指数一数日子,笑道:“我已经托了济世轩,隔几天就去探望嫂嫂,盼着能有好消息,展副将军,你就要当叔叔了。”
展怀迁却不言语,满目暧昧笑意地看着她,看得七姜脸上微微发烫,害羞地推开他:“你少来,我还小呢,娘不答应。”
她转身要走,被展怀迁从身后搂住了,嬉闹了一番才不再挣扎,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怀迁,我能和郡主做朋友吗?”
“你想吗?”
“不知道,但我有些可怜她,又说不上来可怜什么。”
“姜儿,你很谨慎,没有问那些话是对的。”展怀迁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暴露不暴露的顾虑,但你的目的是将郡主从皇权斗争中救出来,那你就不能寒她的心。今日你若将想知道的都问了,郡主是否回答你我不敢确定,但我相信,她一定就失去了你这个朋友。”
七姜很是赞同,问道:“待将来太平的日子,能告诉她这些事吗?”
展怀迁颔首:“那时候,一切都不同了,不必再有顾虑。”
“我听你的。”
“可我觉着,郡主未必将那些东西烧了,我能这么想,晋王也一定会怀疑。”
七姜转过身,好奇地问:“能威胁到皇上的东西,能是什么?”
展怀迁说:“血脉、又或是弑君叛国的罪证,必须是足以撼动皇位的大事。”
七姜紧张地问:“皇上不是先帝的儿子?”
展怀迁道:“这不可能,司空府绝不会冒险扶持来历不明的皇子,至于先帝的死,年迈衰弱、不治而终,那也是大臣们,连同我爹和外祖父、舅父们一起见证的。”
七姜随口说:“要不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对啊,晋王的父亲,那位二皇子不是死在战场上吗?”
展怀迁微微皱眉,夫妻俩对视,彼此心里同时想象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故事,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他们都还没在这人世间,那是一段连父亲都未必知道的过往。
提起展敬忠,离宫后,在宫门外见到特地等候他的司空府下人,且不是岳父舅兄想见他,而是妻子。
坐车前往岳父家,展敬忠心里隐隐地不安,昨夜的事必定传过去了,翎儿那么宠溺七姜,势必要给儿媳妇出气,天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可又有些高兴,至少有个机会,能让他们夫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