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展怀迁接待了两拨外邦使臣,忙到天黑才回家中。
一路进门,福宝喋喋不休地说家里的事,听闻萧姨娘已经被送走,他惊愕地停下脚步:“这么快?”
福宝说:“三公子吓得都中暑了,不过少夫人和大小姐劝解了一番,这会儿应该没事了。”
展怀迁叹息:“父亲呢?”
福宝应道:“大老爷比您早一个时辰回府,一直在书房没出来,几位先生去见过面,就没别的事了。”
“父亲找我吗?”
“没听见传话,要不要小的去问。”
展怀迁阻拦道:“不必了,若有什么事,他自然会传话,眼下该请父亲和怀逸好好谈谈,我不必插在中间。”
如此,径直回到观澜阁,院中却异常安静,映春在一旁石阶上乘凉,拿着团扇走来说:“二公子,少夫人睡着了,嬷嬷没让惊动。”
“身子不舒服?”
“气着了,为了萧姨娘的事,奴婢们都以为是中了暑气,幸好没什么事。”
展怀迁匆匆进门来,屋子里已经搬来了冰块,十分的凉爽,七姜在炕头睡着,身上还裹了薄薄的毯子。
“姜儿?”展怀迁到了榻边,轻轻呼唤。
梦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稍稍清醒后,一骨碌坐起来,才发现天都黑透了,懒懒地舒展筋骨:“我怎么就睡着了?”
“中暑了?”
“气的,我没事,嬷嬷给我吃了逍遥丸,她说管生气。”
展怀迁嗔道:“药也不是乱吃的,好在无妨,往后别听嬷嬷的。”
七姜见他脖子里都是汗水,拿了帕子小心擦拭,说道:“去沐浴更衣吧,屋子里这么凉快,你却满身的汗。”
展怀迁说:“家里总也不太平,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说实话,我也烦了。”
七姜笑起来:“要不咱们搬出去单过?”
展怀迁当真了:“你愿意吗?”
七姜说:“二公子,你家都没剩几个人了,单不单过的有区别吗?”
展怀迁苦笑:“是啊,真不剩下几个了。”
说着话,目光瞥见一旁的请帖,他拿起来看了眼,问道:“看过了吗?”
七姜点头:“玉颜给我念了,郡主只邀请了你。”
展怀迁再看了一遍,说道:“没说不带上你,咱们要尽快实行计划,劳烦少夫人陪我走一趟,我要尽快接近郡主,夏日很快就过去了,不能让任何人搅黄了太子的大婚。”
七姜爽快地答应:“其实我都让嬷嬷准备礼服了,要漂漂亮亮的去,让她哪怕看不起我,也不好意思说我丑。”
“你几时丑过?”展怀迁稍稍低下头,许是夏日气候湿润,七姜的肌肤比刚来京城时,更莹润白嫩,那目之可及的绵软,总想让人一亲芳泽。
“咱们这两天,兵荒马乱的。”七姜暧昧地一笑,“今晚,能不能踏实地睡一觉,去王府要三日后,萧姨娘也被送走了,怀逸是个好孩子,我和玉颜劝他的话都管用,至少眼下,没什么烦心事。”
展怀迁心动了,但笑道:“可你还是把自己气倒了,都吃上药了。”
七姜说:“你赶紧去沐浴更衣,我有好些话想对你说。”
展怀迁在七姜额头上亲了一口,便依着她的话去拾掇自己,再后来张嬷嬷在门外屋檐下支了饭桌,两口子吹着穿堂风,能比白天多几分胃口。
七姜等展怀迁放下筷子,才开始说今天的事,提起展怀迁将来若也有个萧姨娘,她不禁感慨:“我在娘面前放了狠话,说要是能打孩子,就把孩子打了,实在打不了,也送出去过继给宗亲,
展怀迁板着脸说:“你乱什么,我哪儿来的萧姨娘?”
七姜忙道:“谁说你了,我是说母亲,她若是十几年前就这般下狠心,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展怀迁摇头:“我想象不到,这世上哪有如果。”
七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认真地说:“咱们别摇摆不定的,认准一个方向使劲好不好?”
展怀迁听不懂,问道:“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七姜稍稍有些紧张,把心一横,说道:“你别再奢望爹娘和好,放母亲一条路吧,太子大婚后,世恒和玉颜的事儿有了落实后,就求爹给娘一纸休书,彻底离了。”
“姜儿?”
“那日老太太给你下药,上官清来毁你清白,我只想着替你出气,只想着保护你,不能让任何人恶心你,因为我在乎你喜欢你,至少眼下,在我心里,你是能和我爹娘平起平坐的。”
展怀迁不禁笑了:“我可以得意吗?”
七姜正经道:“但当年,娘没有为父亲做任何事,她只等着父亲自行解决,你不觉得早在萧姨娘之前,他们已经不好了吗?”
展怀迁的笑容不禁散了:“所……所以呢?”
七姜说:“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昨天爹追去司空府向母亲赔不是,他们又吵架了,梁嬷嬷说父亲被气得坐在石凳上半天不动弹,我都不敢让她告诉你。”
展怀迁胸口一窒,难过地说:“我娘的个性太强了,父亲在朝堂上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两个人。大臣们不少笑话他惧内,甚至编排一些诗词加以嘲讽,不过是父亲不放在心上。于是任何人看来,包括我在内,都是父亲对母亲一次次的容忍,常常令我无话可说,渐渐的,我也开始逃避了。”
七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不有了我吗,你听我的,别再奢望了,我们站在娘这一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