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吃着清凉的绿豆糕,缓缓咽下后,回答母亲:“怀迁只是去做皇上交代的任务,他才不会看上郡主呢,他在这世上,只喜欢我一人。”
大夫人眸光轻颤,很快就收敛了,笑道:“就这么信任他?”
七姜说:“娘,我信我自己,有没有被展怀迁喜欢着宠爱着,我自己最明白。”
大夫人问:“若他在你面前是一个样,在旁人跟前又是另一个样,倘若他能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别的……”
七姜拨浪鼓似的摇头:“他什么都没做,我胡思乱想这些,岂不是很委屈他,您若要说万一将来如何,那就将来再说吧,我现在可不去费这个心思,我背书都忙不过来。”
“是吧……”大夫人淡淡一笑,既然话都打开了,她便道:“姜儿,倘若怀迁身边也出了萧姨娘这号人物,你会怎么做,有了身孕的侍妾,你会如何处置?”
七姜捧着酸梅汤,是外祖母特地命人冰镇过,但又怕太凉了伤身体,叮嘱要放一会儿才能喝,她都馋好久了。
这会儿光捧着没喝,思考着母亲的问话,确认道:“怀了孕的侍妾?”
大夫人颔首,不加掩饰地说:“就是娘经历过的事,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
七姜问:“我那会儿还喜欢怀迁吗?”
大夫人一怔,不禁有些局促,避开了孩子的目光,应道:“就算喜欢吧。”
七姜便说:“若不是他的错,而是被人陷害,我一定会保护他,不让任何人恶心他,要立刻就把人撵走。至于孩子,大夫若说能打,就把孩子打了,要是必须生下来,就过继给宗亲里没有孩子的人家。”
大夫人的手,不安地抓起了衣袖,问道:“你要保护怀迁?”
七姜忍不住喝了口酸梅汤,酸甜冰凉浑身都舒坦,但这会儿不是享受的时候,娘还在问话呢,她正经地说:“他被人欺负,我当然要保护他,可要是他自己下贱,去惹下风流债,我就阉了他。”
大夫人失笑,拿起手帕来擦拭七姜的嘴角:“慢慢喝,别呛着了。”
可七姜放下了碗,问道:“娘,您是在想当年的事吗?”
大夫人沉默片刻,颔首道:“被你这么一说,娘才想起来,当年事发后,我只顾着生气,全然没考虑到你父亲受了伤害,他也很无奈,可我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
七姜问:“是不是那时候,您已经不喜欢他了?”
“姜儿……”
“老太太一直和您过不去吧,家里的日子不太平吧,还有父亲,他那么喜欢上朝,成日里忙不完的国事,他会像展怀迁那样,再晚再晚都要赶回来看我一眼,父亲会这样在乎您吗?”
大夫人的心,被紧紧揪起,揪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年过四十的自己,竟然叫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说住了,竟然被儿媳妇问住了。
七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怯怯地说:“娘……我、我错了,我太多嘴了。”
大夫人摇头,伸过手将孩子搂在怀中,可七姜稍稍挣扎,反过来抱住了母亲。
“姜儿?”
“娘,您别想当年的事了,也别想将来的事,横竖父亲不肯与您和离,为了司空府您也豁不出去,那还纠结啥?”
“娘不纠结。”
“可我心疼您。”
大夫人松开怀抱,果然见七姜红了眼睛,她含笑道:“傻丫头,那以后咱们娘儿俩,还能聊悄悄话吗,我说几句心里话你就哭?”
七姜不哭,揉了揉眼睛说:“等太子大婚,晋王的事儿也解决了,我和展怀迁一定让父亲给您个交代。”
大夫人这一下,却没忍住眼泪,但含在眼眶里不让落下来
七姜说:“虽然我心里,为了怀迁也盼着爹娘能和好,但我还是明白的,娘,就算全天下人都逼着您,我也站在您这边。”
“好……”大夫人泪中带笑,郑重地答应,“太子大婚后,晋王被皇上摆平后,我要给眼下的人生做个了断,不必你出马,娘自己来。”
梁嬷嬷进院子时,见婆媳俩互相擦拭眼泪,她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夫人笑道:“没事,我们都见了风,你有什么事?”
梁嬷嬷看了眼边上的少夫人,似乎有些为难,反倒是大夫人不在乎:“说吧,往后姜儿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话。”
“是……”梁嬷嬷应下,便道,“已经安排好了,房舍、丫鬟,以及护院,自然也是看管她的人,都齐备了。”
大夫人道:“那就送走吧,趁着酷暑前,路还好走。”
梁嬷嬷担心地说:“三公子那边,老爷提过了吗?”
大夫人苦笑道:“恐怕又忘了,我是无所谓的,你若是在意,你去太师府走一趟?”
梁嬷嬷忙说:“奴婢可不在乎,横竖三公子在府里,不会受任何委屈,该有的体面和尊贵,老爷会护他周全。原本姨娘就是没名分的,允他叫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已是很体谅了。”
七姜好奇地问:“娘,您和嬷嬷在说什么?”
大夫人道:“要把萧氏送走,留下来,是你的祸害。”
七姜很是意外:“已经……安排好了?”
大夫人淡漠地说:“不是今晚就明早,拖着天气越来越热,别死在半路上。”
七姜心里,想到的自然是怀逸,不论如何,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但对于公公婆婆,乃至展怀迁来说,萧姨娘的存在,恶心着所有的人。
“可怜怀逸了?”
“是……弟弟比展怀迁还难做。”
梁嬷嬷忍不住说:“少夫人,您知道萧姨娘给夫人的生辰贺礼里,夹了什么脏东西吗?”
大夫人道:“别吓着她,你去安排吧,看看今晚走还是明早走。”
七姜问母亲:“萧姨娘给您送贺礼了?”
大夫人说:“怀逸送的团扇,是他母亲绣的扇面,你知道吗?”
七姜点头道:“我听张嬷嬷提过,姨娘催绣房要绣线来着,娘,什么脏东西?”
大夫人不屑地说:“在绣线里埋了诅咒的符,这种小伎俩,叫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