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结为夫妻,并非我的意愿,我亦不曾强迫于你,和你一样是奉旨完婚。”展怀迁说道,“你愤怒不满,我都理解,但有些话,未免太过分。”
七姜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听见水缸里的鱼儿在翻腾,她想了想,起身来捧了大鲫鱼,丢回湖里。
展怀迁轻轻一叹,继续道:“不论如何,你已经是展家的儿媳,望你对我的家人能以礼相待,不过是每日请安问候一声,她们也没有过分的要求。”
这会儿没有丫鬟来给七姜洗手了,她走出水榭,踩着大石块到了湖边,掬水洗去满手鱼腥,稍稍犹豫后,就把湿漉漉的手擦在了裙摆上。
转过身,却见展怀迁跟了出来,递给她干净的手帕。
“不用了。”七姜提着裙子爬上来,站定在太阳底下,说,“我不会给你的祖母婶娘们请安的,也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更不会说你们文绉绉的道理,我只知道,我不是你们家养大的,至于往后的日子,我奉旨吃你们的喝你们的,你也同样是奉旨养活我。”
展怀迁无奈地说:“这样的话说出去,会叫人笑话。”
七姜问:“谁要说出去,你吗,我可不会去大街上嚷嚷。”
远处,大夫人立在廊下看这头的光景,见七姜用湖水洗手,还往身上擦,一旁的张嬷嬷忍不住说:“少夫人平日不这样……”
大夫人笑道:“你很喜欢这孩子?”
张嬷嬷惭愧地说:“为了家里的规矩体面,起初奴婢和少夫人也险些翻脸,是少夫人给了奴婢台阶下,奴婢看不起少夫人农家出身,是大错特错。”
大夫人说:“你能想明白就好,只要她一天是迁儿的媳妇,就是我的孩子,还望嬷嬷多多照顾她。”
张嬷嬷欢喜地问:“如此说来,夫人很是中意这个儿媳?”
大夫人笑道:“倒也不是多中意,既然有缘成了婆媳,我就有当娘的责任不是?”
“是是是……”张嬷嬷笑道,“咱们少夫人心眼儿可好了,真是个好孩子呢。”
此时梁嬷嬷来了,身后的丫鬟捧着各色礼物,是要送去司空府的。
大夫人道:“她初来乍到,谁也不信任,像个小刺猬似的处处防备,这是聪明孩子才会做的。”
“是。”
大夫人看向湖边,两个孩子已回到水榭,分明一张茶几的距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哪有半点夫妻的样子。
“张嬷嬷,护着些这孩子,别叫你们家那老太太发了狠,有什么事,只管来回我。”
“大夫人?”张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一旁梁姐姐,人家笑眯眯地冲她点头,要知道,就是亲儿子的事,当年人家都亲口说过一句:别来烦我。
大夫人径自往水榭去,梁嬷嬷陪着张嬷嬷去把礼物装车,笑着说:“瞧你吓的,至于吗?”
张嬷嬷还没缓过神:“好姐姐,你给我说说,这儿媳妇到底是怎么入了婆婆的眼?”
梁嬷嬷轻轻叹:“你就想想,夫人为什么在这里住了十多年?”
这一边,大夫人回到水榭,两个孩子起身相迎,她温和地说:“早些进城吧,去司空府坐坐,外祖和舅舅们都很惦记你。”
展怀迁称是,看向一旁七姜,问:“你去吗?”
大夫人嗔道:“什么你呀我的,姜儿是你的娘子。”
展怀迁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转身看向七姜,礼貌地问:“娘子可否同往?”
一声“娘子”,叫得七姜浑身不自在,但面对温和好相与的婆婆,她又不忍心驳了她的面子,便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大夫人问儿子:“定了几时
展怀迁说:“后日进宫谢恩,皇上命孩儿休息几日。”
七姜原以为,这些话和她没什么关系,不料婆婆却道:“怀迁的舅母,是宫里贵妃娘娘的胞妹,时常出入宫闱,最懂皇家规矩。她性情也好,一定与你投缘,你向舅母学一学,后日进宫谢恩时,好歹不会出差错。宫里比不得家里,便是我也要低头的,姜儿,你能明白吗?”
七姜怔怔地问:“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