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ry
有这么多人鼓励安慰,赵慧也鼓起勇气决定取悦自己一次,同意去做美甲,让明雀帮忙介绍童月来负责她的美甲。
隔天下午,赵慧拿到产假暂别公司,明雀就带着她去往童月所在的美甲工作室。
童月还没服务过怀孕的顾客,比平时更社恐更紧张,连手都不敢伸,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笨拙地欢迎她:“您……您好……请坐。”
“准备了温水可以吗……”
赵慧看着这位穿着超大号卫衣,看起来还在上高中似的可爱妹妹,简直不敢相信她是这家美甲店的老板。
明雀揽住童月的肩膀搓了搓,“慧姐你别介意啊她就这样,不太擅长跟生人打交道,但是美甲技术绝对没问题的。”
赵慧摆摆手坐下,善解人意道:“那你拉扯着个店不容易吧。”
以这种连沟通都有些困难的性格的话。
童月把卫衣的大帽子摘下,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弯。
摇摇头。
明雀拉开椅子坐在旁边全程陪同帮忙,“其实她就是差一点宣传,现在干个美甲不都得把小红书抖音什么的平台利用起来么。”
“她要是愿意用心宣传一下,生意绝对会翻很多倍。”
“我想帮她做,她又不让。”
她耸肩:“小月没什么事业心,对这些事听着就发怵。”
赵慧纳了闷,“没什么事业心的话……”为啥还要特地开店啊。
当个爱好不就好了。
明雀看着童月弯着单薄的身板准备前置处理的工具,莞尔:“她只是享受完全投入地做这件事的感觉。”
“只要有真心认可她的客人就好,不在乎有多少。”
童月端着工具盒转过身来,无声点头笑笑,认可明雀的说法。
她对赵慧伸出双手,配上那双娇滴滴的笑眼,让人看了心都化成一滩。
美甲还没做,赵慧光是看见这姑娘的笑脸就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三个人把美甲的款式确定好,然后就开始前置处理。
这时候童月忽然看向明雀开口:“小鸟,你要不要来帮我。”
明雀刷短视频的动作一愣,“啊?”
童月看向赵慧,软声细细:“姐姐月份大了,坐不住的……尽可能缩短美甲时间吧。”
“我们一起做,你做左手,我做右手。”
“效率能加快一倍。”
明雀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心细,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但我不是专业的。”
童月看向赵慧,耐心解释:“姐姐,她的技术完全可以单干了,但是……毕竟不是我做的。”
“这单的钱我只算您一半。”
赵慧被两个人美心善的妹妹包围着,心暖得能烧开水似的,连连点头:“没事,没事你们做就行。”
童月看了眼明雀,示意了下。
明雀只得忍下对自己技术的担忧,叹气,搬着椅子坐到桌子的另一端,和童月并肩开始给慧姐做美甲。
虽然以前也给自己,给朋友们做过美甲,但正儿八经把对方当做客人的这是第一次。
明雀有些紧张,用足一百分的专注去做。
前置处理,打磨甲型,上底胶,前建构,选择色胶简单晕染打底,加上手绘……
明雀虽然嘴上说着不行,动作却干净利索,完全不像是外行人。
赵慧看着明雀的神情,有些恍然。
这姑娘捧着自己的手专心致志往上面绘画的时候,眼睛在发亮。
赵慧偏头,发现童月也在做美甲的过程中悄悄打量明雀。
童月扭头,和她对上视线,眼尾向上翘着,仿佛在说:她认真的样子很吸引人对不对。
赵慧笑了下,再看向明雀。
好像有什么话已经蹦到了嘴边,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彩晕染的郁金香在指甲上栩栩如生,再配合上莫奈花园主题的碎钻胶,用银色钢珠托起小颗彩钻,整个甲面的画面和谐又惊艳。
赵慧打量她们两人做的,讶异:“明明是不同人做的,做出来的东西跟一模一样似的。”
“我发现你俩的默契真的很好哎。”
明雀和童月相视一笑。
和赵慧聊熟了,童月也终于敢说点话了:“这个款式,是小鸟原创的,她画了图给我,我一直做给店里的客人。”
“这款做的人……超级多。”
赵慧惊讶:“小雀,你还会设计这些呢,这么厉害。”
明雀被夸奖耳朵一热,惭愧道:“没有啦,就是小时候学过一点画画,又喜欢瞎设计瞎画。”
“童月是正儿八经的美院毕业生,按说设计她比我更厉害,只不过她总是捧我,嘿嘿。”
童月虽然戴着口罩,却能看得出她的微笑之意,摇摇头似是无奈。
赵慧拍拍她的手,“小雀啊,谦虚可以,但是也要看见自己的优点才行。”
“这样在工作生活里才会自信,更能发光发热,创造更多价值。”
明雀看着手里对方指甲上的手绘,又和赵慧对视一眼,最终腼腆笑着点头。
接受前辈姐姐的教导。
“谁要发光发热啊——”不合时宜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三人齐刷刷看过去,瞧见靠在门口懒洋洋打招呼的蒋望。
明雀:“……学长你来干嘛?做美甲啊。”
看见蒋望那张花枝招展又油腔滑舌的脸,童月默默把口罩戴好,埋头做自己的事,懒得看他。
蒋望余光扫了眼缩成一小团认真工作的童月,拎起手里的奶茶袋子,“我可是特地过来犒劳慰问你们的。”
“我可是为这单美甲买账的人,过来看看,监工一下不行啊。”
他走过去,扯开椅子自顾自
坐下,环顾这家小工作室的装潢:“行啊,没想到人小小一只,还挺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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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头,用眼神询问明雀。
明雀实话实说:“他说要给慧姐报销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蒋望啧了一声,反驳她:“什么叫抽风,我这叫体恤员工。”
“我的员工心情好了,才能更好地为我们将星耕耘奋斗。”
赵慧把手递给蒋望看了看,毫不吝啬夸赞:“小蒋总,你看小雀画的,这技术完全可以自己开家美甲店了。”
明雀身边还在埋头奋斗的童月听见了,非常认同地一个劲点头,透着股傻气的可爱。
蒋望仔细观赏了一下赵慧的美甲,摸下巴:“确实不错啊……学妹你的审美一如既往得好。”
“这就不禁让我想起大学那两年,有你在,娄与征才不至于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
明雀眼神变得迟缓,面对另外两位女士八卦的眼神,悻悻笑了两声。
“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我都不记不清了。”
蒋望叹息感慨:“我兄弟那人啊,确实较真。”
“后来某天跟我们喝酒,我说他离了你每天穿得都跟美国街头流浪汉似的。”
“就随口一句,结果他喝多了神经病似的缠着我,让我教他穿搭。”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诡异。”
“分都分了,还在这儿不服输呢。”
明雀垂眸给慧姐的指甲上最后一层封层胶,听着这些去想象娄与征那时候的神态模样。
有点难以想象。
但也确实。
当时被她这种人甩了,肯定很不甘心吧。
明雀回想这一个月来重逢后娄与征各种不说人话的表现,好像也能理解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就算落魄了骨气还在,怎么会对当初踹自己的前任还有好脾气啊。
两个人一起做,至少一个半小时的工程四十分钟就完成了。
明雀收拾着工具,看见赵慧举着自己的双手目不转睛地看。
赵慧看着漂亮的美甲,将自己的双手修饰得又细长又有型,有些语无伦次:“这还是我的手吗……”
她笑了下,跟她们说:“以前我总羡慕别的女孩儿的手又白又长,自己的手又土又粗。”
“姐,你的手很漂亮,只要按照手指走向修饰甲型,再加上款式,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手部的美最大化。”明雀把工具交给童月,童月放进清洁水里清洗。
她回来拿出手机,“帮你拍两张照片?”
赵慧使劲点头,脸上尽是十几l岁小女孩得到一件漂亮新裙子般的单纯满足。
明雀没什么拍客照的经验,就让童月帮忙来,她坐在旁边看着她们俩凑在一起拍照的模样,看着赵慧眉眼满溢的愉快,心里也有什么随之嘶嘶煮沸。
有种叫做“意义”的东西
()在大脑里蔓延着。
蒋望全程坐在旁边观看(),葷??????葶?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腹诽:比在办公室做方案还来劲呢。
他一个大男人插不上话,懒洋洋坐着锐评:“都说男人的快乐很简单,我看你们女孩的快乐更简单。”
“女人至死是少女啊。”
明雀笑眯眯认可:“做美甲很快乐,有老板报销的美甲更快乐。”
“慧姐今天的幸福由蒋总承包了呢。”
蒋望一听,瞬间起范,打了个响指:“小店长,来,刷卡。”
“刷多少都行。”
童月缩着双肩,默默对明雀投去一个“他好烦”的眼神。
明雀尴尬一笑,暗暗摸了下额头。
还真很少见到童月这么讨厌过谁。
赵慧现在月份大,在外面稍微走动一下就会累,美甲做完了最好赶紧回家休息,明雀陪着她下楼去打车。
几l个人谈笑间在电梯口告别。
童月看着她们进了电梯关门,双手扣着袖口边缘抓了几l下,她垂眸,眼睫抬动情绪。
蒋望懒散靠在她身后,慢悠悠来了句:“有心事儿啊,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明雀说?”
童月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瞬间往旁边挪远好几l米,捂住自己的口罩怯怯瞪他:“……你怎么,还没走。”
“赶我?”蒋望双手抄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可是你今天最大的客户,多待会儿怎么了。”
他一步步凑近:“问你呢,你想跟明雀说什么啊。”
蒋望品味着她戒备又烦闷的模样,挑眉:“你要是说不出口,请我转达也行。”
童月绕着他走,往工作室一步步挪螃蟹步,声音越来越小,“用……用不着……”
自来熟的花花公子……好难对付!
对方排斥的态度这么明显,蒋望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识,抬腿追上去,“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么,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是真姐妹吗?”
童月背部一僵,完全掉入他的激将法里。
她缓缓扭回头,神情复杂,坦诚道:“我只是……就是……”
半晌,她叹气,说:“我只是想劝她创业试试看。”
蒋望颇感意外:“什么?”
童月看他,表情尤其认真:“她喜欢画画,喜欢美甲……比我还要喜欢的多得多。”
“既然这么喜欢,也有能力,为什么不……”
“不把未来交给爱好呢。”
她一说起朋友和事业上的事,结巴和胆小的问题就会改善很多,蒋望发现了。
他若有所思地拖长音“啊”了一声,略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行啊,童小姐,当着我面儿挖人呢。”
“行,我回公司可要好好看着明雀了。”
童月愣了下,才意识到他现在是明雀的老板,“你……我……”
徘徊的表情透着害怕。
蒋望把人
()逗慌了才满意,像条摇着愉快的尾巴的狗,“那你告诉她啊,她那人那么迟钝,你不说明白她可能都考虑不到这条路。”
童月揪着衣摆,盯着鞋尖,“我说了。”
她其实已经和明雀说过了。
“哦?”蒋望阔开眼角,难得好奇心泛滥:“她说什么?”
童月看向明雀离开的方向,最终什么都没说。
…………
送赵慧上了出租车之后,明雀腾在半空挥动的手一点点放下,想起方才童月小声和自己说的那句。
自己创业开美甲店啊……
她仰头看着慢慢步入夜幕的天,羽绒服的绒毛被风吹动。
即使童月是个社恐的人,好像一碰就会碎。
但在自己眼里,她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孤注一掷,自断退路,把未来交给梦想的人,不是谁都能当。
至少自己没资格。
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明雀低头一看,是娄与征发来的微信。
这人拍了一张照片,似乎在超市,手里拎着一瓶生抽一瓶老抽,问她该买哪个。
明雀简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连生抽老抽都分不清啊……”
然后甩回去一句。
【你看哪瓶顺眼买哪瓶。】
对方输入了好几l秒,结果甩回来一个——
【?】
明雀唇线抖动,眉头跳了好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既然这样,晚饭就回家吃吧,问他要不要一块。
这几l天都忙,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了。
户外温度低,手指打几l个字恨不得就要冻僵了。
明雀在娄与征的对话框敲字:你在超市吗,多买一点菜吧,我下厨,报答你前几l天……
最后一句还没敲完,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闯进来。
继母的微信来电闪在她眼前。
明雀松弛的眉眼顿然僵硬。
自从上次电话搪塞对方之后,这阵子她也没有再多找自己。
但是明雀总觉得这人一打电话就没什么好事,接通前在脑子里组织了一套说辞,然后忐忑地点下接通。
接通电话对方刚出了一声,明雀就抢着说:“阿姨,上次您说的来滨阳旅游的事我想了一下,但我目前工作太忙,确实是没时间陪你们,手头也不是很宽裕。”
“这样,等睿睿放暑假您再带着他过来,也比较凉快,到时候我……”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边嘈杂过后,继母柴方荣的尖锐嗓音打破她的迂回敷衍。
“小雀啊!你下班了没!”
“我和睿睿在火车站,我们已经到滨阳了,你快打个车过来接我们。”
明雀眼梢怔开,嘴还张着,呆在写字楼下像被冷风冻住的人。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
晚上十点半。
台
式电脑水冷系统的灯光打在白墙上倒映着彩影,桌上的冷萃咖啡马上见底,娄与征对着屏幕不断敲字,时不时瞥眼始终黑屏的手机。
傍晚去超市的时候明雀聊到一半就没了影。
到现在也没回微信。
脑海里闪出明雀的脸,娄与征支着电脑椅扶手猛地回了神。
意识到竟在工作时走神之后,他坐直身子,轻哧半声。
干嘛呢。
就在他重新投入思路时,旁边手机忽然震起噪音。
娄与征瞥见来电人是娄琪,完全没有搭理的欲望,继续敲键盘。
磨叽了几l十秒对方仍然不依不饶,他泄了口气只得接通。
“什么事。”
电话里娄琪背景里的爵士乐旋律十分耳熟,“哥!你猜我在Library遇见谁啦!”
娄与征压着唇线,不耐开口:“我在忙,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哎哎!”她立刻不卖关子,“你前女友!小鸟!已经喝了四五轮了!”
“喝多了她,都趴在吧台人事不省了。”
修长手指敲打键盘的动作一顿,他盯着屏幕微微蹙眉:“你知道地址吧,帮我把她送回来。”
娄琪一听,发出一阵怪怪的声音,“哟,我还真不行。”
“我今天在你酒吧泡到一个绝世帅哥,据说还是个rapper,我俩还有下一场呢,真帮不了你。”
“我跟服务生说了留她在酒吧里……算了!反正只是你前女友,你也没义务帮忙,就扔她在这儿睡吧!”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娄与征盯着被挂断的界面,仰头滚了下喉结,盯着天花板懒得动。
半晌,他迅速起身捞起衣架上的羽绒服,走向门口。
…………
时间靠近夜晚十一点,金融街酒吧正处于热络阶段。
方形块冰化了大半,视线里古典杯挂着一层又一层水雾,水珠划过酒液的碎影落到她的指尖,冰凉湿润。
明雀醉得天旋地转,只有趴在吧台上才踏实,只要坐起来脑袋和身体就会像海上漂浮的小船,在漫无边际中摇曳无依。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件酒吧的营业时间。
看来能这么趴到凌晨三点。
于是她放心地合了眼,试图让大脑的颠颠倒倒消解走进酒吧之前的所有烦恼。
半晌,明雀睁开了一条缝,盯着剩了一半的威士忌调酒。
眉头皱了又平,鼻头抽动缓解。
她努力压着一波又一波的委屈。
还在外面,真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哭了啊,可是又忍不住了。
她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就在眼泪顺着眼角往无人察觉的耳鬓飞去的那瞬间,有人突然靠近单手圈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从吧台捞了起来。
明雀淌下的泪暴露在酒吧灯光下。
也暴露在他眼底。
明雀眯起眼,艰难地在重影昏聩的视线里对准娄与征的脸。
他表情淡淡的,扶在自己腰侧的手很大很暖。
明雀忽然有种小船撞上座海上巨山的感觉,那么踏实。
她鼻头酸涩,刚要说话,就听见面前人来了句——
“我要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喝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