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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自觉已得了自由,时常到诚郡王府,与云之打过一次照面。
当着夫君的面,云之客气地感激她对夫君再造之恩。
在李琮邀请她时常来家中做客时,云之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
燕翎的心思这些日子全在李琮身上。
琮哥哥醒来后瘦得不成人样,她想着办法带些新奇吃喝给他。
倒也不是王府没有的东西,那是她自己的心意。
看着原先风流俊朗的琮哥哥变成这副颓丧模样她太心疼了。
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中,只在年少时,她短暂爱过一个人,就是李琮。
此后所经历的男女关系,只有交换。
她不能忘却那段时光,荒唐而美妙。
李琮醒来后将几个姨娘抛在一边,只顾与燕翎回忆从前的时光。
她是那样有趣、充满活力的少女,身上带着别的女孩子没有的大胆,有时会突然流露出一股子邪气,让李琮深深着迷。
燕翎渐渐不满足只在家中与李琮吃吃喝喝。
她让李琮造了辆大车,里头可放置供人休息的小塌、帐子、茶炉、暖盆等一应用品。
天气凉下来后,将车厢换成棉制棚,顶棚做了一层防雨布的宽檐顶。
两人有空便到郊外游乐,天气越冷,越得趣。
外头下着雨,把马儿停在树下,升起暖炉,看着窗景,泡茶赏雨。
丝绸小褥子搭在腿上,听着雨声寂寞地一声声打在车顶。
两人手捧热茶,隔着矮几相视一笑。
时光如停滞在此时。静谧而甜美。
有时干脆多带着吃食,在外头待上一天。
他与她争分夺秒享受着、弥补着失去的时光。
“燕翎,你那时怎么突然就嫁与徐忠那个粗人?”
李琮收了矮几,躺在榻上,枕着自己双臂,窗外,深秋的风吹着树梢飒飒作响。
“命运捉弄罢了。你为何不让你娘来求亲?那时你不喜欢我吗?”
她伏在他胸口,黑发散在他苍蓝的袍子上,托着腮问他。
离近看,他睫毛长而黑,眼睛形状也漂亮,可眼神里闪着冷酷的光。
他摸了摸她的乌发,手指顺着向下滑,滑到她脸上,又滑到下巴。
那双眼睛的视线却顺着下巴继续向下,他轻声问,“你还记得第一次与我纵情难愉吗?”
他的眼睛因为燃烧着**而变得更黑了。
这便是燕翎最渴望的生活,她终于凭着一己之力得了自己想得的。
…………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一夜之间,变天了。
这日,她约了右侍郎夫人一同出游。
到了时间,对方差了小丫头带话说家中临时有事,不能赴约,望徐夫人见谅。
又说新定的衣料也不要了,定银不必退还,只当道歉,请夫人喝茶用。
燕翎已梳洗打扮好,家中长日无事,她觉得无聊,就只管坐车,去鸿胪寺丞夫人府门口,托门房传话,徐将军夫人拜访。
这位夫人的夫君官阶稍低,平日最是看着燕翎脸色行事,上赶着巴结。
任何时候只要有约,跑得比谁都快。
这次,燕翎在门口等了许久。
门房慢吞吞出来回话,“夫人请回,我们夫人今日一早身子不爽,吃了药此时还躺着,恐不能陪伴夫人。对了,我们夫人还说徐夫人今天还是在家待着的好。这是为夫人您好。”
这不阴不阳的几句话惹恼了燕翎。
一个小小四品官的夫人敢指点将军夫人?
她又找了几个往日要好的姐妹,竟没一个约得出来。
此时,她方察觉不对劲。
对鸿胪寺丞夫人的话回过味儿——最好在家待着。
定是出事了!
她慌慌张张回将军府问过门房说将军还没回。
她又赶向国公府,急匆匆冲入老夫人房中,只见老夫人在炭盆上正为徐乾的未婚妻烤桔子,说笑间,两人显得十分亲密,她这个外来者破坏了这种气氛。
她顾不得许多,连大氅也未去,就向婆母行礼询问,“求母亲大人告诉儿媳,朝中究竟出什么事了?”
婆婆眼皮也不抬,倒是那察哈尔公主跑来拉着她的手,要她坐下一起烤火吃桔子。
“你嫂子忙着呢,不必请她。你只管吃你的。”
燕翎心中五味杂陈,婆母待她和待弟媳全然不同。
不过这感觉只一瞬间闪过,她便不在乎了。
得了她想得的,必定要失去些东西。
与婆母不和就是她付出的代价,丈夫若是给力,与婆母的关系又有什么重要的。
金燕翎从不摇尾乞怜。
气氛僵持,她毫不在意屋里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被人讨厌是需要勇气的。
婆母冷眼瞧她,见她不为所动,也不离开。
当下便道,“你到硬气。消息左不过这两日就会传出来,也不必瞒你。你父亲前天夜里被锁拿下了大牢。此时……”
老夫人望了眼窗外,一片萧瑟之景,她回头面无表情道,“大约已经提审了,你母亲与娘姨被禁足于府中,不能传递消息。”“昨天你娘家被抄了家,据说查出的东西可不少呢。”
她低下头在炭盆的铁网上翻动着桔子,一股果香在房中弥漫开来。
燕翎一阵恍惚,“你说……我爹被下了大牢,以什么罪名?”
“皇上在肃贪,你说还能以什么罪名?”
“你父亲身为要员,罔顾皇恩。且看结果吧,要是清官,皇上并不糊涂,会放他出来的。不过……听徐忠说,你搬去新府,装饰甚为华丽,不知钱从何来?”
“想必你父亲支持你颇多。”
燕翎插直了腰板,撇嘴一笑,“还不是夫君,不,中,用!”
一股疯狂的念头支持着她,她此时此刻只想把这个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的老太婆给打倒。
“嫂嫂。”公主喊了她一声,她突然清醒过来,斗气是帮不了自己家半分的。
乞求国公家帮自己估计也不成。
关键时候,大家都自保为上,与罪臣恨不得撇得一干二净。
看婆母的态度就知道,她在责怪自己。
燕翎起身,她要落实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婆母虽恨自己,却不会平白说出这样的话,八成是了。
她边走边想,想到徐忠那日对她说的话——你这房子装饰的与你夫君的收毫不匹配。
又联想到自己店铺被封,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那些东西是江南织造局,与金陵织造局送来的。
别小看织造,江南织府有织机三万台,男女织工达五万人,一年产值上千万白银。
织造官虽只有五品,却品小权大,有密奏之权。
否则父亲这样的二品要员也不会理会小小五品官。
这些年父亲从两大织造手中拿到的银钱具体有多少,父亲没向她透露过。
不过她探望妹妹时,看妹妹生活中所使所用,并不比她差。
妹妹很怕这个在府里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姐姐,燕翎连吓唬带哄骗,让妹妹说出了嫁妆之数。
原来,在她出嫁后,父亲在姨娘的哭闹下,为妹妹备了份厚礼。
也许自那时起,本来还算清廉的父亲就走上另一条路了。
一旦尝到权利的甜头,谁还能停得下来?
父亲这些年与她通信不少,常有人送东西给她,父亲叮嘱她一定将东西造账收好。
与她的嫁妆放在一处。
她用嫁妆经营了铺面,父亲的东西却没动过。
突然心念一转,她上了车回将军府,拿出大盘钥匙,直奔库房。
她的厚重的妆奁箱子好好码在那里。
上好的水曲柳木,结实厚重,上面铜锁金光闪闪。
她找到箱角贴的字条,上面有数字,数字对应了账册,里头放着什么写得一清二楚。
此时,她顾不得找账册,凭着记忆,打开箱子,里头的东西却与记忆中的对不上!
燕翎一双手哆嗦地拿不住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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