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看过去,发现他的睫毛上又沾了点雪,眼睛像是最纯净的银灰色的天空。
少年仰着头,眼睛灼亮。
他是个喜欢看着上方的人,在深渊里,就仰望天空,在泥沼里,就看向山峰,永远明净的眼睛忽然让夏油杰萌生出一种见猎心喜的感慨。
九十九朝懂得世界上许多恶毒的事,更见过很多恶毒的人,哪怕是夏油杰这样的诅咒师都能没所谓的接纳,却不清楚正常人应该在什么时候拥有什么样的情绪,产生什么感情。
所以在小狐狸走出笼子之前,夏油杰又怎么不是在布下一个新的陷阱,等在外面?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对方的身边只有自己,他只会越发没耐心。
少年放下手,敏锐地皱起眉,“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因为你的脸上沾到雪了,”夏油杰开口,“你别动。”
“啊?哪里?”
是看起来会很滑稽吗,你想笑就笑呗。
万籁俱寂的雪夜里,青年的确笑了笑。然后他低下头,用唇碰了碰这双眼睛,吻掉那点微凉的雪。
九十九朝:“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orz
第46章046
诶?
……诶?
诶???
眼睛第一次像是有火在烧灼一样难受,以主人耐痛的性质客观来看称不上痛,就是实在太奇怪了,雪被带走时碰到了眼睑还有丝丝冰凉,触感鲜明,让九十九朝一下子距离夏油杰十万八千里远。
直到回到家,夏油杰发现只要自己呆在房间一角,九十九朝就会最大限度和自己拉开距离。
少年身体僵着,一边扭头盯着自己,眼瞳迅速游移像是在头脑风暴,但他猜对方的脑子实际上是死机的。
白鹿先一步带人回来,夏油杰自然向白鹿走去一步打算收回术式,他就看到九十九朝立刻扔下从鹿背接过来的昏迷的小狐丸,只抱着刀噔噔噔噔往后退。
夏油杰:……
少年的眼里没有惊恐或者害怕的情绪——除了平日里开个玩笑和努力学着去模仿人类之外,九十九朝对“恐惧”的概念其实是模糊的。可能他面对诅咒之王的威压都不觉得会比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可怕,他对陌生的东西只有好奇,和好奇的状态下跟着思考,这个陌生的东西是否对自己有益和能不能接近。
但显然他现在思考不能,还看到夏油杰又朝自己走了一步。
九十九朝:啊!
他溜了。
徒剩下夏油杰一个人在廊道上,身侧夜空静静飘雪,时不时有点风寒面吹拂。
片刻,半身沐雪的青年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低低笑了起来。
……
博物馆的事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因为禅院家不可能把禅院直哉被打这种事全须全尾地公布出来,黑井家养的天邪鬼本来就因为三日月宗近惹出来的小事频频有被发现的危险,这件事本身就见不得光,要是被对立派的咒术师抓住,少不了麻烦。
不过谁都没想到,从禅院家嘴里说出来了一个人,在博物馆让禅院直哉失败并杀了天邪鬼的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夏油杰。
咒术界集体震惊,接着就是压力和质疑山呼海啸朝五条悟身上压过去。
唯独九十九朝还是很平静地和他通电话。
可不嘛,五条悟已经给他打了包票说咒术会那边的事情他来可以处理,他和夏油杰只需要棒揍禅院直哉一顿并彻底解决博物馆的事情后,消除好痕迹走人就行,看起来可真是个舍己为友的大好人。
此时大好人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逛逛那个京都啊?”
九十九朝:“……”
哎。
一个天生六眼从没有见到过无法解析的事物突然掉进一眼望不到头的里京都,会恋恋不舍可太正常了,即使他有着最强的名号、现在担当着一派咒术势力之首,每天和咒术会斗智斗勇,间或有几场和政客和商人的谈判交易,还要时不时应付一些突然醒过来特级诅咒。
本质上,在毫无利益冲突的九十九朝眼里,就还是个幼稚鬼而已。
不过这个幼稚鬼在给人添麻烦的时候都会主动包下朋友在另一方面的麻烦,就让人很难拒绝。
比如夏油杰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可被动转为主动后,他们做什么都能变得很灵活。
九十九朝也没多问什么,自打知道天邪鬼是蝴蝶而不是他丈夫,他品了品之前见面时的对话,发现以蝴蝶的视角来说,她的确没有说谎,她夸自己是真心的,为自己哭也是真心的,所以他的测谎直觉还是很准。
五条悟要是真需要他帮忙应该会直接说出口,九十九朝就转问了问咒术会的事,比如咒术会有没有发现他。
痕迹是消除了,但他在禅院直哉面前只用了一点点混淆自己外貌的术式,要是真有什么咒术能发现他,他也要准备准备以防有人打上门。
五条悟在办公桌前转着滑轮椅,兴致缺缺,“要藏起一条鱼还是把他放进河流里会比较好……喂我会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吃惊的吗。京都本来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御三家暗中的主要势力牵来东京、御门院家倒台之后更乱了,我的打算是过不久就会有很多咒术师听到有关杰的各种各样消息,你那边也会有些人找上门吧,随便解决就行了。”
意思就是让“夏油杰”的身影出现在关西各地,但谁知道那些是真哪些是假,假消息多到一定程度,咒术会也不可能放出人力来一个个验证,最重要的是,谁打得过夏油杰啊。
一帮人巴不得禅院直哉说的不是真的,或者说他嘴里形容出来的灾厄一样的诅咒师是别人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