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乐摇摇头，紧绷着小脸，不说话。
大家早就知道顾清漪还有一个儿子，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没见过的会觉得这个小孩真可爱，见过的是直接往顾亦乐身边挪了挪，想要伸出狼爪，捏一捏他稚嫩的小脸蛋。
秦铮铮的动作最快，手上揉搓着顾亦乐的脸蛋，嘴上还夸奖道：“乐乐的皮肤真好。”
按照以前，顾亦乐肯定已经嫌弃的跑远了，但现在顾亦乐还站在原地，任由着秦铮铮动作。
“哎！你今天怎么了？”秦铮铮也发现了顾亦乐的不对劲，“你不会真的在学校打架了吧？”
秦铮铮本身就是带幼儿园小朋友的，自然知道小朋友之间会有摩擦的时候，再加上顾亦乐常年一个人呆着，不懂得与小朋友相处也是可能的。
“你要是不喜欢某个小朋友，可以离他远一点。要是他找你麻烦，你可以告诉老师。”
顾亦乐垂着的眼睑不由得抖了抖。
找老师，秦阿姨是来搞笑的吗？
他才不会和那些小朋友计较。
顾亦乐的撇撇嘴，心情还是因为秦铮铮的这句关心好了点。
“我不想找老师，那些小朋友都太幼稚了。”
“……”
一个三岁大的奶娃娃竟然说自己的同学幼稚？他到底是把自己看得多成熟才觉得别人幼稚？
易千雪被逗笑了，当场噗嗤笑出了声。
顾亦乐朝她看了一眼，认了出来。
这一个月顾清漪都闭着眼，没说过话，他便去看了《国色天香》。《国色天香》里，他自然也看见了易千雪的表演。
他不光看了，还思考了许多，对于这个戏里戏外都护着妈妈的女人，他有好感。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易千雪以前见过顾亦乐，却没有说过什么话，今天难得看见这孩子一双眼睛漆黑的看着自己，她一时就有了逗弄的情绪。
“你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顾亦乐撇撇嘴，“没有，只是不想和那些小朋友说话。”
他生理年龄小，心里年龄很大。那些小朋友除了争风吃醋，玩玩具，打游戏，别的什么都不会，对他来说，那些东西都是小儿科，他想要的是和人交流炒股，和人交流经济学，和人交流市场动态。
易千雪乐了，“那你想和谁聊天。”
顾亦乐：“我爸爸。”
易千雪：“……”
得，她还是闭口不说了。她这颗已经老了，看上去很嫩的小心灵，受不了这种智商高人的教诲。
易千雪默默让开了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顾清漪的声音比初醒的时候圆润多了。
看着顾亦乐别扭的样子，她轻轻抿唇。这个孩子是她和季凌熙的孩子，早前又经历了许多，比一般孩子要成熟是肯定的。
“不喜欢去学校？”顾清漪说了个貌似的答案。
顾亦乐摇摇头，轻轻扑进了顾清漪的怀里。
“我想漪漪送我去学校。”
顾清漪眉眼一笑，温和的摸了摸顾亦乐的脑袋。
“好！”
……
夜晚总是宁静的。
哪怕不是一丝喧嚣都没有的安静，至少也比白天安静了许多。
白日里人挤人的病房，现在就剩下了顾清漪和季凌熙两人。
顾清漪白天迎客太多，从下午四点多一直睡到了现在。安静的病房里，季凌熙望着顾清漪淡淡出神。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时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的星光。凝聚在眼底的风暴也变成暗暗的潮流，急需一个明确的指引才能奔腾去向往的地方。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晴天白云樱花树下，惊鸿一瞥。”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教学楼前，我拦住你时，那双星眸中的错愕与浅笑。”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高中西门转角那家粉色装潢的奶茶店。”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碧波潭泛舟湖上，你被太阳晒红脸的模样。”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你毕业服上胸前的第二颗纽扣，可惜我当初却没有得到。”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那曾失去记忆的三年，让我知道我有多幸运再次遇见你。”
顾清漪说：“季凌熙，我喜欢乐乐那张酷似你的脸型，足以在我没有你的陪伴时给我无声的慰藉。”
……
顾清漪说了很多，每句都是简单的一句话，季凌熙却在其中听出了浓浓的温情，直到现在他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紧张的等着顾清漪的清醒，就想问一句，“你想起来了吗？”
临危不乱，挥斥方遒的男人这刻心抖了，手抖了，脑中回想着顾清漪说的话，还能造成偶尔的空白。
他紧张的瞟了顾清漪一眼，见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趋势，焦急得将顾清漪的手贴在脸上，期待着她下一刻能醒来。
顾清漪确实醒了，就在季凌熙握着她手放在脸上的那一刻。
这一觉，顾清漪足足睡了四个小时。
她方睡醒的眸子清亮，宛如镶嵌在夜色天幕中的清月，幽幽的清辉落下，直照进他的心底。她愣了愣，显然才睡醒的脑容量不足，收回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季凌熙握在了手中。
“你忙完了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暖暖的关心暖人肺腑。
“嗯！”季凌熙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看的丹凤眼露出来的亮光盛满着宠溺，几乎要将人溺毙。
“饿不饿？”他偏头看向旁边餐桌上的食物，一一介绍道：“有西米粥、小米粥、乳鸽汤，清炒竹笋，滑藕片，要是这些都不喜欢，我让人再做点送过来。”
顾清漪并不饿，对他说的那些食物却没什么感觉。从她醒来后，她的饮食就一直是清淡的，这让她实在不想多吃，偶尔有肉片，都是汤汤水水，吃起来也麻烦。
她在住院，所有食物的佐料都被季凌熙禁止放了，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顾清漪摇摇头。
“有没有想听的故事？”
“没有。”
“那……所有的事，你是想起来了吗？”
顾清漪淡淡一笑，恬静雅致宛如初秋静静开在树枝上的月桂，清香四溢，满城花香。
“季凌熙，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