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滚开……”
惊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柳氏瘫倒在地上,她用力地甩着抓着她的那只手,像是活见鬼了似的。
她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开口吼叫的时候,她表情狰狞至极。
众人顺着那只手看去,一个个的,也都吓了一跳。
紧抓着柳氏的那只手,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担架上的林鹤远。
那是林鹤远的手。
别说柳氏被抓住了手腕,就是周围的人瞧着,也都不禁吓得连连后退。他们看向担架上盖着荼白色布料的林鹤远,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啊……”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柳氏已经懵了,倒是林武,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也顾不上盯着顾倾歌了,林武一转头,就跑向了林鹤远,双手紧紧的抓着林鹤远的肩膀,他仔细地瞧了又瞧,生怕自己看错了。
“鹤远,你没事?没事好,没事好。”
“爹……”
林鹤远低喃了一声。
大约是因为刚醒过来,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声音浅浅的,几不可闻。
这一声爹,叫得林武心软软的,熟悉的声音,让他确认这不是一场梦,林鹤远真的好好的,真的活过来了。习武多年,也算久经沙场,林武不是莽夫,却也是个铁血汉子。这辈子,他流血的时候,远比流泪的时候要多的,上一次落泪,还是林鹤远他娘没的时候。
现在,他老泪纵横,涕泪横流。
一把将林鹤远拉到怀里,紧紧的抱着,林武的声音也哽咽得厉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爹了,真的吓死爹了。”
“爹……我没事。”
“爹知道,爹知道,我儿福大命大,会身子康健,长命百岁的,才不会有事的,才不会有事呢。祖宗保佑,老天爷保佑,真好,真好。”
林武碎碎地念叨,几句话颠来倒去的说,他一个从不信鬼神的人,现在却恨不能跪下来,给老天爷磕几个头。
林鹤远没事,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他高兴。
柳氏瞧着林武那高兴的劲儿,脸色忍不住的发黑。
她实在想不明白,死都死了,好端端的,林鹤远怎么会又活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
心里恨得要死,柳氏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发作,她踉跄着站起来,挪步到林武、林鹤远身边,“鹤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刚刚我和你爹都要吓死了。尤其是你爹,差点崩溃了,我可从没见他这么着急过。你没事就好,不然,我们怕真的都要受不住。”
一边惺惺作态地说着,柳氏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几乎不存在的眼泪。
听着她的话,林鹤远微微抬眸。
“是吗?”
不同于跟林武交流,对着柳氏的时候,林鹤远声音冷得跟淬了冰似的。
柳氏闻声,身子不禁一震,她眼神慌乱。
有那么一瞬间,她莫名的有种自己被林鹤远看透了的感觉,她浑身的汗毛,都要跟着竖起来了。
她心里怕。
林鹤远的话,也让林武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鹤远,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跟爹说,别怕,爹为你做主。”
闻言,林鹤远没有急着回应什么。
由着林武扶着,挣扎着从担架上下来,他站着,一步步走向段铮杭。
“四公子,人……可都带到了?”
“嗯。”
段铮杭听问,冲着林鹤远点头。
“林公子说的人,我都已经为林公子找到了,而且也已经调查审问过了,林公子心中疑惑他们皆可解,一问便知。”
“多谢。”
虚弱的挣脱开林武,林鹤远冲着段铮杭拱手道谢。
之后,他缓缓看向林武,看向众人。
“我在前院等待开宴,这时候,有个脸生的小丫鬟过来告诉我,她说,镇国公府的顾小姐,知道我在修撰《大燕战史》,其中涉及了一些顾家将军的内容,说顾小姐手上有些老国公留下的珍贵资料,有助于助我修书。
小丫鬟说,顾小姐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她约我到夏竹园一叙,说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要交代我。
我不疑有他,就起身出了大厅。
在要离开的时候,我被人撞了,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到了夏竹园之后,我就感觉浑身燥热,难以自控,神志也开始变得不是很清醒,人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我身子本就虚,那种强烈的冲击,让我几乎承受不住,强烈的窒息感,也让我难受的厉害。
我没有瞧见顾小姐,反而遇上了睿王爷和四公子。
睿王爷身边的苍神医查出,我随身佩戴的香囊中,含有大量的秋水冥香。
那是一种用上百种鲜花调制的催情香,而我之所以难受,就是因为受了这种秋水冥香的刺激。苍神医还说,我受这香料影响,大约有一刻钟左右,好在时间还短,不然,就我这身子骨,必定承受不住。
而若是我在药物作用下,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那更会加速死亡,再无活路。
我根据时间推断,在我离开前院,奔着夏竹园而来的时候,被人撞到的时候,香囊被人调换了。
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那人打着顾小姐的名义邀约,只怕顾小姐也被我连累,扯入了局中。”
众人听着林鹤远的话,不禁想到了追天问的图。
闵承泽用追天问之术,问天得出来的图案,指的可不就是香囊,说顾倾歌用香囊下药,魅惑林鹤远,致林鹤远承受不住死亡。
这都对上的。
这个局,大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些吧?
众人想的,也是柳氏心中所想,知道林鹤远大约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她心里怕的厉害。几乎是本能的,她手指着顾倾歌甩锅。
“追天问,追天问那些图都是真的,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抓着林武的胳膊,柳氏急切的大吼。
“大人,追天问没骗人,害鹤远的就是顾倾歌,她换了鹤远的香囊,她害了鹤远,全都对上了,就是她。”
“是吗?”
回应柳氏的不是林武,而是林鹤远。
他眼神戏谑。
“且不说我与顾小姐从无交集,她根本不知道我有戴香囊的习惯,就算她知道,我每日戴的香囊也是不同的,若非一早就盯上了我的人,怎么有机会提前做准备,悄无声息地调换我的香囊,连我自己都无从察觉?
退一步说,就算顾小姐有这个本事,她会这么做吗?
她是国公府千金,高高在上、金尊玉贵,她宁可休夫,受三步火杀的苦,也不折损半分将门风骨,她这样的人,会为了我这点姿色,会为了害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压进去,在这种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这种错漏百出的局?
你是在羞辱顾家风骨,还是在羞辱顾小姐的脑子?
亦或者说,你是在羞辱大家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