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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
李大壮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事的,随手摸起了旁边的扫把,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我听说富强水泵出事了,这个点他来准没好事。你们都别过去,我去会会这兔崽子。”
何熙和兄弟三个都知道,何安来干什么。
反正李大壮不吃亏,也就没拦着,李家人这口气憋了二十年了,也该出出气了。
他们四个就在院子里坐着,何熙还动手将她的烤花生收了收,递给了看戏的兄弟三,又抓了一把放在了自己的小炭炉上。
那边何安已经敲门了:“晴晴,在吗?我是有好事找你。”
李大壮直接一把就把门拽开了,敲门的何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李家门口,还是何勇拽了他一把。
何安也顾不得狼狈,立刻笑着跟李大壮打招呼:“叔,我是来找晴晴的,我们有点好事……”
他话没落,李大壮的扫把已经挥舞过来:“找晴晴,你们怎么有脸找晴晴?你们算什么东西!”“好事?你们何家有什么好事?”
何安吓了一跳,连忙踉跄退了一步,才堪堪躲过。
就这样,他也没放下笑脸:“大壮叔,您误会了,真是好事。晴晴昨天不是说能修我们的泵吗?我们来请她出山的,条件都好说。”
他以为这么一说,李大壮肯定高兴,毕竟这可是宰人的好机会。
哪里想到,李大壮本来都立住了,一听这个,一棍子就抽了过来:“好事?你们抢了晴晴的生意,现在自己弄不了了,出人命了,跑我们这里来求饶了,还敢说好事!你真当我们李家人好欺负啊,任由你们搓圆搓扁!”
何安没准备,直接被打了个正着,哎呦了一嗓子。
何勇倒是有准备,也有武力,但此时此地,他是不能还手的,只能跳脚躲着。
李大壮平日里不动手,可他实实在在是家里的壮劳力,一米八多的大个,一百六七十斤沉,平日里提水别人是一肩挑两桶,他却是能提溜四桶,真动手,那是谁也挨不住!
何安被横扫一下,趴下后又被敲了几下,直接起不来了。
何勇倒是能过几招,可这种时候,过招就是挨打,浑身上下不知道被李大壮拍了多少下,最后一次,李大壮直接用扫把冲着他肚子捅过去,何勇飞出去两米。
瞧着这两人都倒地了,李大壮才直起腰:“原先觉得我们讲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现在才知道,我跟人讲理,跟你们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我讲什么理。你们欺负我姐,慢待我外甥女,现在连孩子做个生意都抢,你们是什么玩意,赶紧滚!以后我见一次揍一次。”
说完,李大壮就要进院子。
何勇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倒在地上哼唧哼唧的不吭声。倒是何安,愣是爬起来了,冲着里面的何晴晴喊:“晴晴,我们老何家对不起你,我们错了。我知道一顿打肯定不够出气的,你要是愿意,再来打我们也行。”
“但是,都是姓何的,怎么说都流着一样的血。你帮帮我们。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以后,我们都向着你好不好?”
倒是有不少邻居已经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瞧见居然是何家人,一个个都很奇怪:“怎么他们兄弟来了?”“这怎么回事啊!”“他们家还有低头的时候?”
他在外面喊,李家人就在里面听着。
张贵芬奇怪地问:“这是咋了,平时何家的就跟眼睛长在头上似的,好像咱们家对不起他们。今天怎么服软了?”
李季军是兄弟三人中最后知道的,他年纪小,这会儿还没兴奋完呢,立刻说:“奶奶,你今天跟我妈赶大集去了,就没听着什么好玩的?”
张贵芬怎么没听着啊,她立刻说:“有啊,小孩们都唱儿歌呢,也不知道谁编的,说是咱家的泵好用又负责,他何家的泵只收钱没人管。这不是他家造孽,人家骂他吗?”
李季军早忘了自己被智商碾压的事儿了,跟他奶奶说:“奶奶啊,你怎么想事情这么单一啊,这是我姐出手了。”
张贵芬一下子愣在那儿,李大壮也愣了,倒是王淑梅反应过来了,“你们编的啊。可就唱唱怎么可能让他们求咱?说真的,何家人都脸皮厚,不要脸惯了,才不管这些名声呢。”
李季军可算有个能说清的,立刻说:“所以,我二哥昨晚半夜就出去了,让所有坏泵的人来要求何家换泵,加上周边这些听到风声的,今天何家挤满了人。他们哪里有这么多泵啊,换不了人家要报警,就得求我姐出手了!”
李家人终于理清了这关系,张贵芬就一句话:“活该,晴晴,别手软。”
倒是王淑梅还是有点担心的:“这么干别记恨咱们?”
李仲国直接说:“妈,你真当客客气气的他们不记恨咱们从姑姑那事儿起,咱们两家就没和好的可能了。但凡他们有点良心,逢年过节也得看看晴晴吧,你看看他们干的啥。让晴晴当小保姆不说,晴晴好容易有个生意,他们还下手抢,人家就想咱家一辈子起不来。”
李仲国这番话,算是说中了根本。
李家起不来,那当年何国强做的龌龊事就一辈子被压着,如果李家有本事了,就算李家懒得搭理他们,他们也会害怕李家报复的。
坏人因为坏,才会将所有人想的更坏。
所以,李仲国总结道:“我们不惹他,他惹上门来了,就不要给他翻身的机会。”
王淑梅想想也是,就是担心:“何国利没啥,何国强厉害啊。”
何熙就说:“舅妈,我心里有数。”
这会儿李大壮也进门了,刚好听见这一段,问了句:“要不再打一顿去?”
何熙都乐了。
屋子里其乐融融,还有笑声,就是没回答声。
门外的何勇和何安已经爬起来了,两个人一身土,浑身疼。尤其是何勇,说话都扯着肚子,边嘻哈着气边说:“你听听还笑呢,恐怕是不帮的。”
何安说:“怎么可能,费这么大劲,不就是收拾我们吗?她不会不干的,就是让我们受罪罢了。”
何安说着,又抬手敲门:“晴晴,求你帮帮忙吧,我知道我们对不住你,你怎样都行。”
他说完就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这可真是难熬。
原先何家高高在上,他何时这么卑微难受过,但现在,被打了还要好言好语的求人,简直难受极了。
好在终于,里面出声了:“你们对不住我?哪里啊?”
何勇没听懂:“啥意思,她不计较了。”
何安惨笑一声:“她是让我们自己回忆,自己给她道歉呢!”
何勇那个郁闷:“她怎么这么鬼!”
何安说:“你不干行吗?要进去吗?”
农民谁不怕大檐帽啊。
何家在柳河村算是不错的,因为何国利能干,何国强混的也不差,但实际上,算什么呀。
何国利就是个农民,就跟公社林书记熟悉点,其他领导都不熟悉,何国强倒是个副厂长,可跨省呢,谁认他?
这问的何勇都沉默了。
何安扭头冲里面说:“晴晴,父辈的恩怨我们没法说什么,我作为你的堂哥,我跟你道歉。我从来没关心你,你十八岁,没了亲妈,你舅舅来找我爸,想给你找个出路,我还阻拦半天,我对不住你。”
“还有,你一共在何家住了两天,我却把你安排到柴房了,对不住。”
“还有,你在你爸爸那儿,我去了也没帮你。你和何芳菲起争执,我还给了你一巴掌,吓唬你说,你要不听话,工作没有了,你舅舅把你送出来就是不管了,到时候没人要你。”
“对不住了。”
院子里的李家人本来还安静听着,听到最后这一句,李家人都坐不住了,李大壮直接问:“真的?”
何熙点点头。
可不是吗?何晴晴为什么这么老实,到了实在受不住了才反抗,一是本性憨厚,二是被打压了,他们讽刺挖苦嘲弄她,吓唬她,甚至打她,让她觉得,只有在何家老实干保姆才是出路。
这其中,每个何家人都是施暴者。
李家人可不知道这事儿,何熙从来没说过,不用李大壮,李一民兄弟几个站起来就要出去揍人。
何熙拦住了:“不用,打成那样就行了,剩下的让他自己来!”
她扬声道:“你们家道歉只是口头道歉吗?你打我还知道动手呢!”
何熙话落,外面的邻居也都叫嚷起来,“就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晴晴?”“亏你也是个当哥哥的,活该!”“你对晴晴动手,自己舍不得了?”“打!我看你疼不疼!”“打啊,不是不敢了吧!”
何安叹口气,这个妹妹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她不再老实任人欺负,变得聪明凌厉起来。
不过今天来他就知道要面对什么,何安直接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声让何勇直接惊呆了:“你疯了!”
何安压根没搭理他,而是啪啪啪又连给了自己七八个嘴巴,他下手没半点留情,就跟他当初打何晴晴一样,不一时,脸就肿了。
然后才含糊着声音说:“这样行吗?”
里面的声音说:“就你一个来的?”
何安就看向了何勇,何勇立时说:“休想!”何安就问:“那进局子?”
何勇就说不出什么了,他暴躁的说:“为什么要这样?凭什么这样?何晴晴你tm的有病吧,我们怎么着你了,你要这样!”
里面何熙倒没说话,李一民吼了一声:“不道歉就滚!”
何勇一下子就被捏住脖子的公鸡一样,卡壳了。
他哽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旁边都是怒目看着他的小李村人,他干就要颜面丢进,他不干就要进局子。
何勇咬着牙瞪着眼睛半天,才突然笑了:“何晴晴你狠。行,你不是想听吗?我告诉你。”
“十年前,何芳菲知道你存在,我带着她路上截了你把你推水塘里了,是我的错。”
“两年前,我跟我爸送你去江城,路上迷路差点丢了,你知道是我故意的,我对不住你。”
“这两年你在大伯家,我让你洗衣服做饭,还骂你跟何芳菲比就是地里的泥巴,还……还给何芳菲出主意怎么收拾你,让你难受。我没背着你,你都知道,我错了。”
“还有其他的零碎的,我忘了,你可能心里还记得,我给你道歉。求你大仁大量,看着都姓何的面上,救救我们。”
他一边说,就开始一边扇嘴巴。
不过,他和何安不一样,何安不吭声,他是怎么都要说的:“我知道,你们李家人心里,就是恨我们,扇巴掌只是痛快而已,你们肯定还有各种招。”
“你拿出来,能做到我都做,随便你,你快点吧,我求你了。”
何安一直是笑面虎,可何勇却一直跋扈,没人见过他这样子,旁边的小李村村民忍不住啧啧议论起来。
“到底什么事,老何家能这么低三下四?”
“好像是泵,他们抢生意却水平不行,修不了。”
“活该!咱们村做的好好的,这少了多少收入!怎么还好意思来?”
“就是!听听他们干的事,那是人干的吗?我记得晴晴掉下水那次是腊月吧,孩子捞上来就发烧,差点没了。真下的了手!”
“晴晴怎么不说呢!”
“何家多强势啊,李红梅那人你还不知道,就怕惹麻烦,没敢说呗!”
“这下好了,晴晴有本事,这群王八蛋受着吧!”
院子里,李大壮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你妈不是说自己滑进去的吗?她就不该瞒着我。我就是再没本事,我也得去找公道。我一直以为你妈在家里过的挺好呢,原来都忍着。”
他说着眼睛都红了,是心疼的。
张贵芬也红了眼,不过还是得劝他:“怎么劝,离婚你就跟他家打了一架,结果打破了头躺了一个月。你姐姐哪里舍得。你别怪她。”
“晴晴啊,我的晴晴啊!”老太太哭了起来,“委屈我孩子了。”
甚至舅妈和三个兄弟都眼睛红了,何熙倒是没红眼,她拍着姥姥的背,“都过去了,我妈不说肯定不是信不过你们,是她不想惹麻烦。没事,我找不是找回来了吗?”
“找回个什么,你受了这么大的罪,难不成几巴掌就行了?!”
何熙说:“这才刚开始姥姥。”
外面何勇狠狠给自己了八个嘴巴,可院子里并没有声音传出来。
何安不停地看他,何勇又狠了狠心,再给了自己两巴掌。
这会儿他整个脸都红肿起来,甚至嘴巴里都有一股甜滋滋的血腥味,他以为可以了,只是,院子里还没有声音。
何勇忍不住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倒是何安说:“不够。”
是啊,要淹死她,要弄丢她,还欺负她,十个巴掌就够了?
何勇一下子脸色变了,惨笑道:“何晴晴,你要逼死人吗?行,你想找回来,我就给你找回来!让你满意行不行?”
他直接左右开弓,开始扇自己,不知道扇了多少下,连旁边数数的都不吭声了,何勇都觉得自己扇了也不疼了,没感觉了,里面才传出何熙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吱呀的大门打开声音,滚得一身土的何安和何勇都抬起头来,瞧见李一民站在面前淡漠的说:“滚进来吧。”
他俩居然也没生气,如果说刚刚来之前,他们还有幻想,那么现在,他们都知道了,这个妹妹根本不好惹。
想让她帮忙,得脱层皮。
但比之坐牢,还是差点。
所以,即便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受着。
何安用力扶着何勇,一起进的李家院子。
这两人原先也来过,尤其是何勇,一个多月前还在这里趾高气扬的想就算你再厉害,没水也没用。
谁能想到,这么快就颠倒过来!
他那会儿多得意啊,可现在,脸都肿了!
这会儿院子里只有何熙和李家三兄弟,何熙也没让他们坐,就一句:“求我帮什么?”
何勇压根说不出话来,何安开的口:“你昨天不是说能修我们的机器吗?马上修行不行?多少钱一台?”
“哦,这个啊!”何熙笑着说,“能修,明天就可以干,保证修好。一台要的不多,四百块。”
何安心里一跳,这可是大开口。
偏偏这个数拿捏的真准,他刚刚计算过了,目前要修的一共十六台,要是一台四百,这是六千四,虽然贵,可是他们也挣了三万块了,算下来,这数不大。
他立时就答应了:“好!我们家那里还等着呢,现在过去一趟吧。”
却没想何熙又说:“你确定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不零散修的,我只包圆。”
这话一出,何安就挺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熙。
包圆的意思,在他理解,就是整个生意何熙都包下了,富强水泵可是卖给了23个村子,卖出了93台。
但他又不敢置信:“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熙也不跟他绕圈子:“我不做零散生意,一台四百你觉得开了大价钱了,可这生意你是从我手里拿走的,你能挣多少,我只比你挣得多,你觉得我看得上这四百块吗?”
这意思再明确没有了,连何勇都听懂了,含混着声音怒吼:“你是要何家每一台水泵四百块维修费?”
何熙点点头:“我这也是为你们解决后顾之忧。昨天我就说了,你们要跟我写下保证书,以后再也不会经营水泵,我才会维修。”
“都不卖泵了,那你们卖出去的剩下的水泵怎么办?镇维修厂是修不好的,你别告诉我,你们有本事次次都请到厉害的维修技术人员帮忙?如果可以,你们现在就不会来求我了。”
“所以,不如我包圆了,省的我们日后都麻烦。”
这简直是得了好处还卖乖!
可这兄弟俩谁能说点啥呢,这不就是何家一向擅长干的吗?
李红梅嫁过去没三个月就被离婚了,他家说的是:“你们学历差距大,日后没共同语言,早离婚,红梅还能再找一个,不耽误。”
何晴晴没了妈,去投奔亲爸,结果工作没有,当了两年小保姆,他家说的是:“工作不好找,这是为你好,你多干点,日后出门子了,婆家也不挑剔。”
还有抢水泵生意,何家也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农民的钱不好争啊,要为人民服务。”
总之都有理。
现在,何熙回报他们了。
何勇气哼哼说:“你这要的太高了,二百块钱,就算是海州厂的技工,我也可随便请。”
何熙就笑了:“对啊,用不了二百,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奖金也就五十块,你包食宿和路费的话,周末两天二十块钱他们就干!”
“可是!”何熙接着说,“你现在找得到吗?现在!”
何勇瞪着眼看着何熙,张口就想骂,让何安给拽住了。
他知道这妹妹厉害,但今天,他发现自己还是看错了。
这丫头不但能力大了,性子强了,心也狠了。
这种要求,就是要让他们老何家破产的,不用多,半个月前他都不信,可偏偏,老何家就让人逼到这份上了。
他们太托大了,总觉得找人修了修不了也不是我们不干,他们以为只要有门路便宜点就能拿下这门生意。
却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现在想想,当初他们抢生意的时候,这丫头上门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维修不好,他们做不了这门生意的。
可惜,那会儿没人信。
何安这会儿脑子里却在飞快的算着,显然,这个妹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可能更改了。
但这要的也太多了,他们一台才挣三百多,相当于将他们所有的利润都要走了,一台还倒赔几十块。
更何况,手里的12台新泵付了五成的定金,就是8400元。
哪里拿得出来啊。
何安于是低了头:“晴晴,都这时候,你自己心里知道,要打要骂要钱,但凡能干的,我们就干了。可是,真没这么多钱。”
“我们家开的零配件厂也就一年多,一个件挣不到多少钱,也就是卖水泵才宽裕起来,可是23个村,93台水泵,你算算就知道,利润三万块。还预付了新泵的定金,你张口就要将近四万块,这是要命啊。”
他说,就看着何熙点头,何安以为何熙可以放过这条了,哪里想到,何熙笑眯眯的说:“对啊,你们有新机器,可以赔给我。”
何安没想到何熙连这个都算上了。
何熙去修,新机器就不用换出去了,甚至于国富那两台也可以拿回来,进价1400,十二台就值16800的,再加上挣得利润和家里的积蓄,可不是正好凑上了何熙要的数吗?
但问题是,这机器不是全款付的。对方本来要求全款才卖给他们,可是他大伯有门路,让他们一台付五成就发货。
这要是答应了,家里可就倒欠钱了!
饶是何安想要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如今也应不下来,没了卖水泵这个生意,钱哪里来的容易?
何勇自然也明白,恨恨地说:“何晴晴,你这是要让何家一无所有,还欠下巨债,没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何熙既然敢做,就不怕人骂,她回应:“就是普通人,别人做买卖,你也做一样的买卖,公平竞争即可,却非要抢到别人头上去,人家也不会干休的。当别人都是傻子任你家欺负吗?”
“更何况,我们还有这样的仇恨。我那个血缘上的爹暂且不提,你们兄弟俩做的桩桩件件,差点把我弄死丢掉,论起来,还是你家更狠毒!”
何熙说完也恼了:“不去算了,我困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何安和何勇都在犹豫间,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哎呀,这是柳河村的吧,怎么又来人了。”
何安立刻向后看,发现居然是自家大侄子何晓卫,他应该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这会儿一头热汗,气的都喘不匀,见着他俩就喊了一声:“爸,二叔,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公安来了!现在说是咱家诈骗,非要带人走,老奶奶都晕倒了!”
何勇也急了,“你老奶奶没事吧,现在带走了吗?”
何晓卫连忙说:“老奶奶没大事,就是气得和吓得,爷爷跟对方说了,这事儿还解决中,说是再等一个小时。爸,二叔,你们弄好了吗?快点走吧。”
何安有点犹豫,何勇倒是急了:“我是老大,这事儿我做主了,答应你,快点走!”
何熙这才停下,站在原地冲着外面说:“叔伯婶子们,刚刚何勇的话大家听见了没?麻烦给我做个见证。”
外面的人怎么没听见,二婶立刻回答:“听见了,我给你做见证!”三牛叔也喊:“我也听见了。”
还有陆续的人回答。
何熙这才又说:“还得麻烦大家,套车跟我去一趟柳河村,将新机器拿回来。按着工钱算。”
立时三铁叔就喊了:“晴晴你可太客气了。这事儿倒贴钱咱也愿意干!活该!”
这说的真是小李村人的心情。
一个村子都姓李,大家远远近近其实都是亲戚,这些年李家和何家因为李红梅母女的事儿,发生过两三次冲突,可都是李家吃亏。
如今,好不容易扳回来了,谁不愿意帮忙!
再说,何国利鼓弄着大杨树村和小王村一起截流小清河,早就跟村里的人结仇了,大家谁不想收拾他?
何熙喊完,立时有牛车的就去套牛车了。
不过一小会儿,小李村门口就聚集了六七辆牛车,何熙和几十个小李村的青壮,有的坐着车,有的就走着,去向了柳河村。
何勇和何安就在前面推着车子。往日里,这俩一个跋扈,一个笑面虎,总有各种趾高气扬,可今天,漫天的银河照着,他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家这次难翻身了!
就算有配件厂又怎样,那不是一年几千块的买卖,跟卖水泵短短半个月几万块利润相比,差远了。
更何况,现在也没钱,他们连债都还不上!
何家,怎么办啊!
等着到了柳河村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了,柳河村很多人还没睡呢。瞧见这浩浩荡荡的牛车,不少人都惊奇,有人连忙问:“怎么这么多牛车?何勇何安你们答应什么了?”
然后自然看见了兄弟俩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你们怎么这副模样了?”
他俩压根不想说话,就这么沉默过去。
还是小李村的人告诉他们:“我们拉机器的。”“我们家晴晴人好,他们何家不地道,可我们晴晴还是出手帮忙了。”“都说一个地儿的水土养一样的人,可真是这样。瞧瞧何家坑蒙拐骗的,我们晴晴却是个好女孩!”
要是往日,这都骂到鼻子上了,两个村肯定要打一架的。
但今天,闹腾到现在,公安都来了,谁不知道何晴晴的重要性?不少有气性的柳河村人,直接回屋睡觉去了,眼不见为净。
不过也有看热闹的,跟着问:“机器都给你们了?白给啊!”
就这么没几步,就到了村东头的何家。
大概是院子太小,不少赶过来的人,都在门口蹲着,瞧见他们来了,一个个站起来,往这边看着,议论着。
“这就是何晴晴啊,真来了。”
“那就是给修了,我听说何晴晴可厉害呢,她自己有技术,她还有个很厉害的技术员,坐着轮椅就一只手,但什么毛病都会。”
“这可好了,只要能修好能用就行,我们村子里真是急坏了!”
他们议论着,何熙路过还冲着她打了招呼,何熙就笑笑,等着到了何家,牛车直接停在了何家院子外,何熙压根没跟何勇何安进去,“你们处理好了,我再接收就行。”
倒是公安听着何熙来了,出来问了她:“有人报案说富强水泵诈骗,卖了泵坏了不给修,我们就过来了。富强水泵的负责人何国利说,已经安排好维修人员了,就是你,是这样吗?”
何熙就说:“我们还得谈谈维修费,您看,等等行吗?”
何安和何勇进去后,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叫骂声。
她那个血缘上的奶奶在骂:“杀千刀的何晴晴,要钱没有,要命我老婆子赔给你!”然后就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有人拦着的,有跟着一起哭的,有骂人的,有喊住口的,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概是打起来了。
大概有小半小时,何安才拿着何熙早就拟好的合同出来。
这会儿何安不仅是猪头,上面还多了好几道划痕,不过何安没解释的意思,直接将合同递给了何熙,“这是转让合同,已经签好了。”
何熙看完了合同,点点头:“钱呢?”
何安就说:“等一等。”然后又走回院子,何熙听见他叫了一声:“爸,得付钱。”
屋子里,何家的钱都在何国利这里,也是锁在一个铁箱子里的,钥匙就别在他的裤带上。何国利听了后,就低下头,去解钥匙。
只是,他的手也在颤抖了。
这可是何家的底!
他攥着那把钥匙,是死活舍不得送出去,他太后悔了,他以为何晴晴好招惹,原本想鸠占鹊巢吃好处的,结果却赔掉了腚。
这是家里所有的钱,给了何家就翻不了身了,他哪里舍得?
何安知道这样不行,只能伸出了手,去拿何国利手里的钥匙:“爸,早解决早没事了。”
何国利紧紧的攥着,何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分开他的手指头,将钥匙拿到手。
他步履匆匆的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抱了箱子回来,将箱子放在何熙跟前,何安说:“数数吧。除了新泵,都在这里了。来个人跟我拉泵。”
李一民点了点后:“钱数对。”
又过了一会儿,李仲国和李季军带着小李村的人将新泵拉了回来,冲着何熙点了头,何熙才把自己的名字签上,递给了何安:“成了,以后水泵的事儿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她扭头冲着一直等着的各村子的人,大声说道:“乡亲们,从现在起,富强水泵不存在了。从明天起,我们晴天水泵就接管所有富强水泵,开始维修。你们留下地址,保证尽快给大家修理好。”
顿时,三角眼他们欢呼了起来。
“有救了!”“太好了!我们要有水了!”
“早知道,买什么富强水泵啊,就该买晴天!”
“都是何国利忽悠的,呸,什么东西!”
哭的喊得高兴的笑的,恨不得将整个房子的顶都震塌了。
何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热闹,连忙回了院子把大门关了,然后扭头就发现,刚刚死活不出来的何国利这会儿站在了屋檐下。
何安愣生生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在那儿晃荡了两下,嘴角居然流出了一丝血,一头摔到了地上。
何熙带着机器与所有需要维修的人,直接很回了小李村,安排了住宿。
第二天,大家就忙碌起来,被叫来帮忙的老七急匆匆又回了聚贤镇农机厂——质量可是大问题,我得好好盯着。
何熙和倪工则开始干起活。
这坏了的十六台机器,分布在了八个村子,何熙带着李仲国算一队,倪亚明带着李季军和李大毛算一队,倪亚明身体不适,所以主管张庄镇这边的客户,倒是何熙带着李仲国背着工具箱,在周围的镇子四边转悠。
不过真的情况很糟糕。
何国利压根不懂技术,这泵装的就一般,另外也没有任何培训,好几台都是人为操纵出了问题。
何熙能修的都修了,不能修的就给海州厂打电话,定了配件过来更换。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培训班要再次办起来。
本来何熙还是准备自己讲呢,结果这天从聚贤镇匆匆赶回,一到家,李一民就给她说:“晴晴,海州厂打了电话了,是为你的信!”
这关系到何熙下一步怎么走,何熙连忙问:“说什么了?”
李一民怕忘了,一字一句都写在纸上了,连忙拿了出来,他的声音里都是喜悦:“说是收到了你的信,有很大的启发,目前海州厂想要对t185进行改造,想要邀请你当顾问,一起讨论,问你有时间吗?”
那头,李家人也听见了,从堂屋里,灶台旁急匆匆的出来,“顾问?什么顾问?”
李仲国就在那儿解释:“爸妈,奶奶,就是老师。海州厂想请晴晴当老师呢!”
这简直不可思议。
张贵芬一个劲儿的问:“咱晴晴能当海州厂的老师?怎么这么能耐呢?是真的不?不是骗人的吧。他们那种厂子不都是要大学生的吗?晴晴初中毕业行吗?”
李一民大声喊:“奶奶,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人家可客气呢,你都不知道,你外孙女多厉害,那些大学生不会的,晴晴都会。你高兴不?”
张贵芬眼睛都笑没了:“高兴,我高兴!晴晴,去啊,咱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何熙点头笑道:“去!当然去。”
何熙点头笑道:“去!当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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