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屋放好东西,刚换上拖鞋,一个一米八的大汉火急火燎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身上系着粉色波点花边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顾征野满脸喜悦,上前一把揽住程沿的肩膀,大声道:“哎呀,可算有空回来了,我都要想死你们喽。”
“诶,你这嘴怎么了?”顾征野注意到程沿嘴上的伤,蹙眉问道。
程沿摸了摸嘴唇,满脸尴尬,解释道:“那个…我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了。”
“咬这么狠?”顾征野一脸狐疑,似乎不太相信。
钟末微看出其中微妙,见状上前拉开顾征野说道:“一身油烟,先去把菜弄好。”
小情侣间闹点矛盾很正常,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顾征野这个当爹的,没心没肺,他这样问孩子们多尴尬?
顾征野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色,但还是转身进了厨房,好不容易见到儿子,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呢。
钟末微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看向程沿问道:“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工作不忙了吗?”
“嗯,最近没什么事儿,就带林哲回家看看你们,这不是想你们了嘛。”程沿神情自若道,并不打算提及最近发生的事儿。
顾征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程沿的话,道:“臭小子,知道想我们就行。你们不在,你妈她可是一直念叨你们呢,生怕你们在外面受苦。”
“我们在外面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在家,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程沿看向钟末微说道。
“怎么突然说这些?”
钟末微被程沿说得不明所以,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家里有人得了绝症一样?
“我听哥说你病了,妈,你现在好些了吗?”程沿关心道。
“就是小感冒而已,回舟这孩子肯定又添油加醋乱说了。他就是自己回不来,哄着你们多回来看看,你们工作忙不用操心家里。”钟末微有些无奈地说道。
程沿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事就好。”
饭菜做好后,一家子围坐在饭桌上,顾征野满脸笑容,热情地给林哲夹菜,说道:“来来来,今天都是你们爱吃的菜。”
说着,顾征野又给程沿夹了一块排骨,道:“这是你妈亲手做的,知道你喜欢吃。”
程沿看着碗里的排骨,晃神了一下,吃完立马夸赞道::“妈做的糖醋排骨还是这么好吃,好久都没吃到了。”
程沿特别喜欢吃这道菜,但自从工作后就很少有机会回家。
顾征野佯装没好气地说道:“那就多来,让你妈多给你做!”
“这不是回来了嘛。”程沿笑着说道。
钟末微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林哲碗里,温柔地说道:“小哲,多吃点。”
钟末微看着林哲心中不禁感慨,这孩子第一次来他们家时,瘦得不成样子,也不爱吃东西。
这些年程沿把他照顾的很好,现在看着健康多了。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程沿和林哲坐在一起,顾征野和钟末微坐在一旁,话题自始至终都围绕着林哲和程沿。
钟末微忽然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么多年也该定下了,定下来后,我和你爸就帮你们把婚礼办了。”
听到这话,程沿先是一愣,这话题也太跳脱了吧?
回头看了一眼林哲,见他面无表情,只能道:“先不急。”
林哲这会儿正跟他闹离婚呢,婚礼的事情估计暂时没戏。
婚礼?
林哲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这好像是人类伴侣确定要相伴终身之后才会举行的一种仪式。
“小哲,你是怎么打算的?”钟末微不理会程沿,拿出手机给林哲科普了一段婚礼的意义,还给他看了自己和顾征野当年的结婚录像。
“确认厮守终生的伴侣都要结婚,这是一种很美好的仪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钟末微问道。
原来人类配偶领了结婚证还要办婚礼,虽然这些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意义,但对于人类来说,这是最有说服力的见证。
林哲看了看手上的蝴蝶状的蓝宝钻戒,他们之间好像就只缺一场婚礼了。
程沿笑着靠近林哲,问道:“我们办吗?”
林哲斜眸扫了他一眼,程沿识趣地说道:“爸妈,先不着急。今年年底了,没时间准备,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
“没事儿,我跟你妈先给你们准备着嘛。”顾征野笑呵呵说道。
“我们自己决定吧。”程沿说道,这事儿还要看林哲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林哲稳住。
两夫妻也没再多说什么,顾征野还有工作要处理下午就去公司了,钟末微有事也出去了。
留下程沿和林哲,两人气氛略显沉闷。
程沿忽然靠近林哲,直接托着他的大腿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林哲下意识地搂住程沿的脖子,不悦道:“你做什么?”
程沿抱着他上楼,轻声说道:“睡午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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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过跟我办婚礼吗?”林哲忽然问道。
他们的结婚证是两年前领的,为什么程沿从来没提过办婚礼的事情?
“想过。我想给你办一场浪漫、盛大的婚礼,你值得所有最好的,但刚领证那年工作太忙没时间好好准备。今年……”程沿说到这儿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就没想过了。
没关系,明年办,他会安排好一切。
“浪漫”、“盛大”,其实林哲都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也理解不了这两个词的含义和意义。
他只在意程沿为什么没有实施?
“放我下来吧。”他们大多时候都能读懂彼此,今年程沿不打算给他办这场婚礼了。
程沿没有放下林哲,把人抱上楼放在床上,说道:“婚礼的事情明年办吧,我来安排。”
“程沿,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不会再跟你继续,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皇海。”林哲冷声说道。
“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我觉得我只是生病了,我会好的!你给我一点时间不行吗?”程沿看着床上的人攥紧拳头,压抑的情绪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如果林哲执意要走,他拦不住。
“我不给!”林哲站起来推开程沿,怒吼道,“你给我滚!一年的时间不够吗!你这一年是怎么对我的?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时间让你作践我?”
“我的心生病了,我才刚发现,我会治好自己,我会补偿你,我也会好好爱你。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程沿痛苦又悔恨,无助地抱着林哲,哽咽道:“我生病了…我的心丢了…我把你也弄丢了……”
“…不,你只是变心了。”林哲被程沿抱在怀里,下巴抵在程沿肩头,双目无神,“我不给你机会,你再逼迫我,我会恨你。”
我会恨你……
恨……
“恨我……”程沿绝望地放开林哲,红着眼苦笑,“好。我们回家,明天去离婚,然后我就放你走。”
“这是最后一次,我们好聚好散。”林哲语气低沉地说道。
程沿没再说话,给顾征野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带着林哲回去了。
回到渤湖后,两人一下午没有任何交谈,晚饭后林哲就直接回房了。
晚上十点左右,林哲卧室的房门被敲响,程沿在门外说道:“我给你热了牛奶,可以进去吗?”
“我不喝。”屋里的人回应道。
“我可以进去吗?”
屋内传来冰冷的回应:“不可以。”
程沿继续敲门,执着道:“我给你热了牛奶,可以进去吗?”
“如果我说不,你要一直敲吗?”林哲不悦道。
“我会一直敲。”
“好,那你进来吧。”
程沿推开门,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径直走到床边递给林哲,说道:“温的。”
两人刚认识的那会儿林哲的睡眠一直不好,当时程沿每天晚上都会给林哲热一杯牛奶,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林哲不想和程沿废话,直接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就是给你送牛奶。”程沿举着杯子说道。
“我喝了,你就会离开吗?”
程沿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林哲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将空杯子塞回程沿手中,问道:“可以离开了吗?”
程沿看着林哲道了一声“晚安”,转身离开时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从脸颊滑落。
……
翌日
林哲昏昏沉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睁开眼便感觉后颈有明显的异物,异常胀痛,他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是腺体抑制器!
程沿坐在床边正对着林哲,面无表情双眼通红又无神,一动不动像是就这样坐了一夜。
林哲看了眼程沿,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后颈,想确认真假,在摸到那枚原片时他才彻底死心。
“你在牛奶里下药了?”林哲从床上坐了起来,既震惊又不可置信,他从来都没有防备过程沿,即便是要分开,他也没想过程沿会伤害他。
“是。”
“你要用这种方式把我留下吗?”林哲在这一刻才彻底死心,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对。”程沿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想不到其他能留下林哲的方法了,他也知道这段关系在他这么做后,可能会彻底无可挽回。
可真的没有办法了……
林哲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原本跳动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死寂,寒意从心脏一点点扩散逐渐浸透四肢百骸。
这就是所谓的心寒吗……
明明在卧室,可他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为什么拉他出深渊的人又要亲手将他推下去……
林哲下床愤怒地扯着程沿的衣领把人摔在地上,失望又愤恨,握紧拳头朝着程沿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程沿闭着眼任由林哲发泄,眼泪顺着眼尾滑进两鬓的发丝,拳头和巴掌如星星点点般落在程沿的身上和脸上。
林哲崩溃地嘶吼着,打得程沿一脸青紫,抽泣道:“…程沿,…你…坏透了。”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把我留在身边,我是你的金丝雀吗?你也要用这种方式囚禁我吗……”
“程沿,你不爱我,我不恨你啊,可你怎么能给我戴抑制器……”
“你这样做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我再也不可能爱你了,你们人类都一样坏……”
林哲滚烫的泪水砸在程沿的脸颊上,灼伤的却是程沿的心脏,程沿用手臂挡住眼睛,咬着唇不让自己失声痛哭。
林哲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可他却利用这份信任再次把林哲推入绝境。
当年程沿从马里兰州救回林哲时,那些交易买卖他的人就给他戴着抑制器,让他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林哲被带回来后又被CAO判定为不可控的“危险人物”,CAO的人都不同意为他取下抑制器。
长期的囚禁让林哲患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和抑郁症、厌食症,那时候只有程沿肯帮他,带着他融入社会,做心理治疗,调理抑郁症。
程沿坐起身把林哲抱进怀里,林哲绝望地靠在程沿的肩膀上,啜泣道:“程沿…你是要杀了我吗……”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只有你不可以,你明不明白?我那么爱你……”
“对不起…林哲…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会爱你,会比以前更爱你,你不要走。”程沿紧紧抱着林哲哽咽道。
“你把抑制器取下来好不好,程沿,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的心好痛……”林哲紧紧抓住程沿腰间的衣料哀求道。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给你取下来。你再等等,等我治好自己,等我向你证明我真的爱你。”程沿轻抚着林哲的后背,带着哭腔说道。
“我不走了,我不想戴这个东西,把它取下来好不好?”林哲挣开程沿,希冀地看着程沿问道,希望程沿能够同意,不要这么对他。
程沿捧着林哲的脸颊,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珠,心痛道:“我会给你取下来的,但不是现在。现在给你拆掉,你立马就会离开。这个抑制器有定位功能,你不要想着跑,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知道吗?”
“…你不怕我自己拆吗?”林哲失望地问道。
他一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强制拆除抑制器会触发里面的自毁系统,在抑制器拔掉的瞬间就会从针头迸射出无数细小的晶片损坏堵塞腺体,强制拆除的话腺体基本就废了。
“你的腺体如果因为我毁了,我会赔你一条命。”
林哲扫开程沿的手,苦笑道:“…你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吗?我要被你控制多久?”
“六个月。六个月后无论如何,我都把它拆掉,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好吗?”程沿把林哲扶起来说道。
“六个月后你不兑现承诺,我会杀了你。”林哲推开程沿冷漠地说道,他不想再跟程沿说话了,再多说一句他怕自己会动手杀了这个人类。
这个人类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到头来也要把他当做金丝雀,囚禁在一个叫“爱”的笼子里。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们叫个外卖。”
林哲无视程沿,进卫生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