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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叶笙的质问,那句本来就准备好的“不是”像是堵在了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醉的忽然沉默，其实也已经让叶笙心底的猜测落实了八分。
她咬着后槽牙,努力的想要忍着不哭,眼泪却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陈醉心疼的抬手想替她擦,却被她无情的拍开手。
叶笙对陈醉这种欺骗隐瞒的行为非常不满，揪着他的衣服领子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对着他的唇瓣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叶笙刚要松口离开,后脑又被大掌按住。
陈醉的吻来得迫切又突然,全然不顾唇瓣上的伤口，吻的那么深又那么热烈。
咸腥味混在一起，这个吻的味道并不算香甜。
叶笙又推了陈醉一把,扑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锤着他的胸口。
“陈醉，其实我真的恨你。”
“恨你怎么就那么听我的话，真的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叶笙的话引得陈醉心尖乱颤，手微微发抖却还在她背后轻拍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
“那个外套,是不是你的？”
叶笙今天就非要知道那个答案似的,盯着陈醉的眼睛继续问,“那天，学校里面，自行车后座，是不是你把这件外套盖在我身上的？”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完全没有消散的意思,甚至因为刚才的那个充满对峙感觉的吻变得更加强烈。
陈醉忽然卸了力,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叶笙的头按倒在自己身上。
“你是当时,就认出来那人是我了吗？”
“不是。”
叶笙吸着鼻子，哭的更加委屈，“我要是当时就知道那个人是你，怎么可能会放你离开？”
“我肯定要扑在你身上好好的哭一场，和你说说我这么多年有多怨你。”
叶笙哭着哭着又突然笑了，“陈醉，我是不是很不讲理？”
“明明当初，是我让你留在南绛读大学的，现在却又反过来要怪你没来临遥陪着我。”
“没有，没有不讲理。”
陈醉的声音仿佛也跟平时有点不同，带着微微的哑意。
“都是我不好，总以为离开我也会有人对你好，却忘了你是那么娇气，除了我没人能伺候好你。”
因为陈醉的话，叶笙哭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拽着丢在旁边的那件黑色外套拿起来，看着它傻傻的笑，“这件衣服，刚盖在我头上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它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我小时候在你背上趴了那么久，这个味道一闻就知道，我当时反应过来想要回头找你的时候，人群已经把你淹没了。”
“后来我回到寝室，大哭了一场，吱吱只是以为我姨妈来了难受才哭的，但是我那天真的一点都不痛，我就是冷，身上冷，你给了我外套之后，我开始觉得心里冷。”
“我想着你怎么就不肯和我打个招呼什么的，我想着你会不会是来找别人的，我后来又想着那人会不会不是你，只是身上的味道和你有几分相似罢了。”
“那人居然真的是你。”
叶笙揪着陈醉的衣服，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身上。
“我真的在很难过的那几年也见过你，还收到过你送的东西。”
陈醉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和你说个秘密。”
“其实就是那天，我那么确定那么确定，我喜欢你。”
陈醉的话像是炸弹一般，瞬间在叶笙的心底炸开了花，甚至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陈醉说的什么，心底的喜悦和不可置信就一起弥漫开。
“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在你十六岁的时候，你那年高一。”
陈醉抬手捂在自己眼睛上，或许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唇角还勾着一抹笑。
“当时碰巧有个机会来这边办事，是想要来看你的，又怕打扰你，怕你不记得我这个哥哥了，怕你疏远我，就想着偷偷见你一面。”
“学校里的人很多，也没想到就那么凑巧。”
“你揪着我的衣角说让我借衣服给你，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呼吸和心跳同时就乱了套。”
“小姑娘有点发怯又那么稚嫩的，我都不敢确定那是你。”
叶笙听得入神，差点忘记了哭，“那然后呢？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了？”
“因为我发现，除了你，没人能那么娇气。”
眼看着叶笙又要因为他的话炸毛，陈醉赶紧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的给她擦着眼泪。
“看在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就别怪我了吧？”
“后来是真的不敢去见你了，怕被你发现我的心思。”
“包括我们在一起之后，我都一直害怕你会发现这件事，觉得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现在呢？现在你就不怕了？”
“怕啊。”
陈醉的语调微微上扬，或许是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你呢？真那么觉得吗？”
叶笙沉默了许久，没说话，这让一向有底的陈醉都开始心里打鼓。
后来她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问，“那你两年前发的那条朋友圈，说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
“是你。”
没等叶笙把话说完，陈醉就先接了话。
见叶笙彻底愣住，陈醉继续开口，“那天飘着雪，我穿着件单衣在你学校栅栏外面站了一夜，抽了半盒烟，最后才想明白，我是喜欢你。”
“我不是喜欢十八的，我是喜欢你。”
叶笙眼里又开始飘泪花，抬着拳头狠狠地在陈醉肩上砸了一下，又快速的抱住他。
“你那件外套，我就觉得是你的，后来我就一直抱着它睡觉，我也不敢洗那件衣服，总觉得上面有属于你的味道。”
陈醉扶着叶笙的腰，怀抱着她更紧，“那你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说过的，是很久很久以前。”
“可能，比你喜欢我要早一点。”
坦白和释然总是来得突然，都超乎他们两人的预料，可这个时间说这些事情，又好像很合乎情理。
暗恋的秘密就那么被揭开，可并不让人觉得痛，像是好了的疤痕，哪怕把创可贴撕开也不留痕迹。
他们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彼此所拥有着的，只是来自于对方的加倍心疼。
陈醉离开叶笙卧室的时候，已经把人哄睡了，他轻手轻脚的关上卧室门，没立刻回到隔壁穆云清给他准备的房间，而是自顾自的下了楼。
客厅果然坐着一个人，穆云清的背影单薄，坐在偌大的沙发中央，客厅只点着一盏灯，照在她的身上。
陈醉脚步微顿，接着倒了两杯水，稳步走过去递给她一杯。
“穆阿姨，您在等我吧。”
明明是问句，却被他说出了陈述的语气。
穆云清的表情有些阴沉，眉头也皱着，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接过陈醉递过来的那杯水。
容易看出穆云清憔悴了不少，虽然模样没怎么改变，但眼角的皱纹和银白的发丝已然暴露了她的疲累。
她拿着杯子仰头喝了一口，手指摩挲着杯壁，视线一直落在陈醉的脸上。
似是也注意到什么，陈醉抬手按了按唇上受伤的位置。
“真是抱歉，这个样子出来见您。”
穆云清摇了摇头，把那杯水轻轻放在茶几上。
她开口说话的语气和陈醉记忆里面一样温和，缓缓的带着那股能安慰人心的独特感受，“是不是笙笙不太听话。”
“没，”陈醉笑着，“是我不懂事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时候就是，虽然家里那种情况，但也很坚强，还记得当时你刚来的时候，怕你觉得有负担，我还说让你帮着照顾笙笙，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还真的要拜托你照顾她一辈子了。”
“现在的情况看来，倒是笙笙高攀。”
“穆阿姨，您别这么说。”
陈醉难得有些紧张，手指交叉放在膝上，微微俯着身子。
“我们两个，从来都没有谁高攀谁的，我是个好孩子，笙笙也是。”
“小的时候，我到您家暂住，开始也觉得不合适，但从我决定去的时候，我就再没想过别的事，我觉得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一家人。”
穆云清仰起头，抬手抹了抹还没流下来的泪。
“实话说，这么多年我确实委屈了笙笙，让她觉得这些年的日子不好。”
“现在更是，”穆云清顿了下，笑着又滴了两滴眼泪到手背，“就连她海鲜过敏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小醉啊，你说阿姨是不是很差劲。”
没真的想等陈醉说什么，穆云清接着说，“小醉，阿姨没做好的事情，你帮着我继续做吧。”
“我的身体不好，笙笙也怪我，你们能在一起我是意外的，但也是真的高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清楚，你别怪阿姨说这样自私的话，我就是真的希望，你能看重笙笙超过看重你自己。”
“每件事情上都是。”
“这是我没能做到的，可是笙笙是我的孩子，我知道她想得到这些，想得到我身为母亲的毫无顾虑的偏爱，我从前没能给她，现在再给她也不需要了。”
“但是孩子，你能，你还能陪着她很久。”
陈醉点头，眼底深邃，“您说的这些，我保证可以。”
“不过，笙笙她是有些委屈，也和我说了。”
再抬头，陈醉看着穆云清的眼神十分笃定，“我知道她不怪您，也依然很爱您。”
“一直都是。”
叶笙是什么样的性格，陈醉比谁都清楚。
她从小时候开始就透着骨子里面的娇气，却保持着那份单纯善良一直到现在。
好多时候受了委屈只知道忍着，又偷偷觉得不甘，等到真的要她去为了自己报仇的时候又开始心软。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她连宋清雅和谢晚仪对她的针对都没记在心上多久。
又怎么会真的去怪穆云清。
她是个小朋友，一直都是。
会生气会委屈但是好哄，随便给个糖果就能瞬间忘了从前的那些委屈。
陈醉抬手把杯子里面的水喝尽，抿了抿唇，缓缓的开口，“您别总觉得笙笙在怪您，其实只要您稍微对她好一点，她能瞬间就忘了从前的那些事情，然后觉得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也是对她最好的人。”
穆云清微微点头，忽然笑了，“或许，从前是这样，但现在，我在她的心里。”
“可能是对她最好的人，之一。”
陈醉愣了下，也跟着笑，感叹一般的说道，“是啊，是之一，还有我，还有祁顺，还有很多人都对她好。”
“对她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