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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回去聂斐然就忘了票的事。
他蓬头垢面地在家宅了三天,昼伏夜出地把欠的书面作业写完了。因为节日期间超市商场都不营业,所以也换着花样吃了三天唯一开门的披萨外卖。
新年预热Party前一天,他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眯着眼看手机。攒了一堆的应用推送消息,翻到底下,社交软件弹出一个新的好友申请,他点开,对方在备注消息说自己是A栋的Chris。
A栋的Chris……
他回想了一下是谁,然后认命Tim太了解他,自暴自弃地点了通过好友。
之后他点开对话框打了个招呼,然后漫无目的地躺在**翻看Chris的主页。
Tim诚不我欺,Chris本人没有辜负他的名字,主页发的照片显示这是位来自地中海的金发碧眼帅哥,主修当代艺术设计,不过比聂斐然低一年级。
发出的消息很快就有了回应。Chris热情地寒暄,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聂斐然也礼尚往来跟他聊了几句,最后两人约定了第二天晚上的见面时间。
聂斐然翻出门票,看了party举办的地址,是本地一家有名的pub。
他并不排斥,只是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偶尔晚归经过,碰上店两边街道躺的七横八竖的醉鬼,也只是提醒自己下次要绕着走。
他和Chris约在pub门口见。
他添加了日程,余光看到备忘录里记下的JunLu,就着打开的社交软件搜索起来。
等把陆俊陆军鲁君卢峻都输入一遍后,他意识到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些人里做什么的都有,但哪个都不太像那个男人。
最后当他缩小搜索范围,把目标年龄和长居国分别锁定在三十岁以下和G国时,他得到了五个结果。
由于非互关好友只显示有限资料,在排除了其中三位绝对不可能的备选人后,结果的天平在一位pornstar和一位科技公司技术总监之间摇摆不定。
聂斐然回想那个男人的脸和身材,虽然理智上他希望是那个技术总监,但心里还是暗戳戳地投了pornstar一票。
不过他没敢贸然打扰,只是收藏了两个人的主页,准备有时间再来仔细研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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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约会,他就换了身简单的高领毛衣加牛仔裤,保暖为主,抱上大衣就出了门。
到了酒吧门口,Chris当然认得他,远远地冲他招手。两人住在一个社区,昨天又线上聊过,让聂斐然觉得交流起来自在得多,他们一起进门,侍者过来帮他们寄存了大衣。
可能过节在家憋了几天,场子里人格外多,刚进门Chris就遇到同系熟人,被拽走去喝了几杯。
Chris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同社区室友,他卧室的窗正对管理处,常常能看到这位室友背着装了很多书的袋子来去匆匆地经过,偶尔还蹲在门口逗弄那只胖猫,如果和Tim聊天时讲到什么有趣的事,一笑嘴角就挂起一个梨涡,整个人明艳生动得让那天糟糕的天气和堆积如山的设计稿也没那么讨厌了。
前几天他去管理处取信,跟Tim聊了几句,话题不知怎么拐到聂斐然身上,知道他对Fey有好感,也确认了他不只是想约炮或玩玩,Tim马上自告奋勇说可以帮忙牵线,是很关心聂斐然的样子。
当然,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Fey看起来不反感他,他也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进酒吧没多久就被人流挤散了,这地方手机根本听不到,他酒量不佳,同系损友们又猛灌他酒,不多时他就忘了自己是和谁一起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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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聂斐然和Chris分开后觉得很渴,于是走近吧台要了杯喝的。
亚洲人大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显小,调酒师看看他的脸,一边推给他一杯柠檬水一边开玩笑道:“小心,我可是会查你ID的噢。”
聂斐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乐得真要给他看自己的证件。但刚要低头就被旁边人挤了一下,那人的酒洒了他一手,他也失去重心往后倒去,这时身后有人从另一个方向托了他一把,他堪堪站稳,艰难地回头看,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时刚好台上乐队换场,吵闹的酒吧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碰杯和交谈的声音。
“你是...?”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聂斐然突然激动道:“Jun!你是酒店那个人!你还记得吗,我...”
旁边的人又挤了一下。
“陆郡。”男人扶住他肩膀,慢慢把他往吧台后人少的地方带,
“我记得,”陆郡说:“你是聂斐然。”
聂斐然一颗心要蹦出嗓子眼,微微抬头看他的侧脸,问:“你知道我名字?”
“你的明信片放桌上,我不小心看到了。”陆郡从旁边自助台上抽了两张湿纸巾递给聂斐然:
“擦一下。”他看看他的手。
他把聂斐然围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用身体挡住了后面来来往往的人。台上音乐又重新响起,他低头注视着认真擦着袖口的人。
陆郡觉得眼前这个人傻乎乎的。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耐不住被阳霖软磨硬泡拖过来,美其名曰一会儿喝醉了需要人开车。
阳霖是他发小,刚进来五分钟就没影了,他转了一圈觉得无聊,上来搭讪的也都提不起兴趣,于是站在人少的角落里刷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后来被彩灯晃得眼睛难受,抬起头扫了一下,一眼看到吧台那边的聂斐然。
观察了五分钟,除了对他有意思挤过去要请他喝一杯的陌生人,好像聂斐然就没什么同伴了。
他想起旅店里那个玩着填字游戏睡着的男孩,很难把他跟酒吧蹦迪什么的联系起来,也觉得他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这种地方,灯红酒绿的,所有人着装都极尽抓马之能事,皮草大衣配比基尼都不稀奇,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敢穿的,男男女女都浓妆艳抹,是个人都心猿意马,满场子搜寻着自己的猎物。空气里各种品牌香水和止汗剂的味道堆堆叠叠,再高级也熏得人头晕。
用阳霖的话说:一股子上头的资本主义颓靡气。
反观聂斐然,淡色高领毛衣,发丝干净柔顺,唇红齿白,脸上一点脂粉也无,简直就是温室里的一朵小白花。
除了人群里穿梭的服务员,就数他穿得最无害了。知道的是来喝酒蹦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搞什么严肃的市场调研好积累写作素材。
陆郡本来无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但只一面之缘,也不打算上去打招呼。直到看聂斐然被人群挤得要摔倒,他才抬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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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这么回想着,聂斐然突然抬头冲他说了一句话,音乐鼓点太躁,他只好弯下腰凑近聂斐然的耳朵问他说了什么。
聂斐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他很大声地说:
“我要还你钱的,房费的钱。”
“……”
陆郡稍微直起身子,略显无语地看着他。
聂斐然觉得这个男人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亲切许多,但又意识到,确实,这种场合讨论还钱好像有点不合适。
于是踮起脚凑过去改口道:“或者我请你喝一杯吧。虽然我感觉还是给你钱比较好,因为这里最贵的酒也一定不要七百块。”
两个人被迫贴得近,聂斐然身上干净的香皂味儿钻进他鼻子里,不仅不熏人,还引得他想多嗅一下。
那时酒吧里光线暗下去,只有面前的人眼睛亮亮的,认真又紧张地看着他,还生怕他会不要钱跑掉似的攥住他一尾衣角。
他好可爱。
陆郡很难再绷住脸,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示意了一下。
“啊,”聂斐然泄气道,“你要开车就没办法了。”
陆郡不忍他失落一样,对他说:“你可以请我吃饭。”
说罢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示意他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聂斐然的心放下来,输入还后尤为谨慎地拨通了一次。这又引出陆郡一声笑。
“好啦,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聂斐然终于完成任务,交待着,又想起失联很久的Chris,只好匆匆跟陆郡道别:“那,我还有朋友在等我,我们下次见,今天谢谢你。”
他笑眯眯地举了举陆郡刚才给他的纸巾,然后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了人群。
陆郡走出酒吧,靠在墙上抽了一支烟。
城外教堂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十二下。
他觉得自己刚才遇见了Cinderel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