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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推我干嘛,我让你管着你弟弟,你管了嘛,你就知道自己娶媳妇,一个不行娶两个,两个不行你还要三个?怪不得跟人走的走,死的死,那是你老大活该!!”
“哎哎,说什么呢,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我招你惹了?!”陈美娣开始还在看笑话呢,没想到转眼矛盾就辐射到她身上,顿时按捺不住。
“你闭嘴,还嫌事不够乱?!”
“你吼我干嘛啊,我这事能怪我,你当着大家伙面说说,这能怪我嘛,我就老老实实坐这听你们说事,也没反对啥,我凭什么要被说。”
“你……哎!”余得金不知该说啥,陈美娣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但经过这样一折腾,余秋江这边受到的攻击稍微缓冲一些,他冷冷地看着一脸怒火的老太太,若不是她年龄大,又是父亲的母亲,肯定上去一锤子敲死了。
余秋堂环视房间一圈,揶揄笑笑。
只是情感上,没有那么热切。
余秋堂知道父亲对奶奶的埋怨,还不止这点。
余得木这个话看似说给余秋江,但实际上是说给的所有人听,尤其是给余得水和高美兰听。
余秋堂叹息声,走到炕边,“爹,二叔,先将我奶带到隔壁厢房吧,不看着大伙,可能等下就好点了。”
眼看一米八左右,身强力壮的余秋江冲过来,着实让几个长辈吓一大跳。
“二哥,咱娘这个样子,你之前要说清楚啊,这突然变成这样,让我们怎么照顾的好呢?”高美兰将毛衣丢在一边,很是不满。
说着,余秋江将老太太一把推开,挣开两人拉扯,转身大步走出客厅。
从此他就心里对母亲有一根刺。
其他人都好说,起码可以避开,但余得水家人要朝夕照顾,没有点耐心,肯定坚持不下来。
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娘?!
相应的,高美兰也同样如此。
愤怒一推,将奶奶推倒在地,差点丢了性命,让他心中的愤怒褪去很多,大家伙忙碌的时候,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着若奶奶真是因为这样就离开人世,他会怎么想?
真的会开心,会放松嘛?
余得金这个大哥,对兄弟们都有半分“养育之恩”,所以大家对他都保持几分敬重。
余秋江如发疯的公牛,直直冲向老太太。
刚才谈话的时候,所有人看起来还很和谐,仿佛是不错的家族气氛。
就连王瑞祥也是笑容收敛。
余秋江惨笑声,“病了,才能说出她心里话,证明我爹娘在她心里,就一直该死。
余秋山快速跑到炕边,扯开芮二妹来时带的包裹,从里面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片,递给余得水。
余秋江真的很能忍耐,估计心里都在滴血。
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人,想着母亲当时也是含辛茹苦,舍不得自己吃穿,将他养活大,他实在没有资格去埋怨她。
当然,二伯不是帮你奶,或者帮着在座其他伯伯们找借口,老五的事,我们这些确实都没做好。我们当初实在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极端,要是知道最后走到那种结局,我们肯定会多做一些。”
他只好侧着身体,将余秋江微微挡住半个身位,让这位已经压到极限的堂哥不至于彻底暴揍。
余得木这才同意,和余得金与余得水一同把老太太从炕上搀扶下来。
“爹,二叔,三叔,我奶这是病了,听不进去什么道理,拉……搀过去吧。”余秋堂继续建议。
他一边说,一边如摇糠似的,抖动着老太太的肩膀。
一米六不到的老太太瘦瘦弱弱,被这样一摇,立刻三荤五素,面色苍白,痴呆呆地盯着余秋江,仿佛是傻了。
又使劲将挡在前面的余得金推开,双手握着老太太的肩膀,对着她的脸,愤怒地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他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们安心?
然而。
“得了,你就不要胡扯了,”高美兰看丈夫越说越要糊涂,便将丈夫拉在边上,“我也就是说说,又不是说不照顾。
“她这样没事嘛?”余秋江沉声问道。
“老二,咱娘这是?”
“妈的!”余秋江终于爆发了!
他抓起身旁椅子,狠狠砸在地上,“啪”椅子应声碎裂成片,木头碎屑四处乱溅,众人都惊得急忙躲避。
余得木微微皱眉。
众人这才意识到有问题,急忙围过来,一看也都是大惊失色。
众人看余秋江的眼神,各不相同,有埋怨的,有同情的,也有复杂说不清的。
“算了,娘还是放到我们家吧。”在边上沉默抽烟的余得金突然说道。
父亲明显带着一股不满,刚才老太太当众揭短,让他一个当大哥的,在兄弟们面前没有面子,心里怨气肯定有。
余秋堂还注意到三叔原本想上前,结果被高美兰眼疾手快给拉回去,而四叔从头到尾,就是呆呆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伸来伸去,却是没憋出几个字。
将老太太重新在炕上放平,给盖上被子,众人情绪才缓和下来。
他和父亲,二叔都这样了,老太太还要起幺蛾子,她本来就要走到门口,却突然转身对着余秋江喊道:“你不听话,那就死在外面不要回来,当我没生过你。”
但这个家族的关系,就像是用胶水粘起来的玻璃瓶,根本经不住震荡,稍微一个不留神,瓶子立刻就碎裂成片。
余秋江站在门口,神色也很痛苦。
设身处地想,要是他,估计早都爆炸了。
在几人共同协助下,三粒药片被送进芮二妹口中,又费力给灌点水,辅助着将药片咽进去。
我们带去医院检查过,说是没有什么很好的药物,主要靠慢慢调养,我们日常都很小心,尽量不惹她生气。可以前她清醒时还好说,还能听进去道理,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可就难说。”
“还不知道,应该没大事,以前也发过病,但都没这次严重。以后你们要当心点,不要和她太多计较,我们都会变老,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家里没有绝对的坏人,大家这么多年,勉强将小叔死亡的阴影,伤痕慢慢弥补起来,至少明面上不会特别难堪。
余秋堂下意识想去拉,但碰到余秋江身体,却没有使力,任凭余秋江擦身而过。
或许留给他的依然是痛苦和遗憾,是良心的折磨。
而余秋江今日能过来,这是需要多大的胸怀才能做到,原作自己,他肯定忍不住。
“唉,这是咱娘的老毛病,心机功能不健全,平时不能动气,不然就会犯病。
他突然意识到,后面可能要每天面对这样一个母亲,那可咋办啊,简直是无边无尽的折磨。
“快,先扶娘起来。”
他之前只是觉得,这个老太太和这个年代很多其他老太太一样,就是倚老卖老,仗着是家族里的老人,利用着孩子的孝顺,不断作妖。
“你看这……”余得水只觉脸上发烫,急忙说:“大哥,还是放我们家吧,我们都在家里,照顾起来也方便,你那边……”
“大哥……”
美兰,最近就辛苦你点,娘是这个样子,她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做儿女的,也不能说老娘生病,就嫌弃她吧。”
“都是不省油的灯,一个个的!”老太太从炕上下来,被两个儿子搀扶着,侧面还跟着一个儿子,颤颤巍巍边走还边责骂。
母亲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备响应号召,基本无心管家里的事,最小的弟弟妹妹都需要余得金照顾,所以他其实对余得土感情很深。
这时,余得金才和余得木将余秋江拉住。
要说他对老太太的感触,其实很平常,没有过多亲情,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满。
他刚才一瞬间,甚至想着干脆让余秋江过去揍老太太一顿,让她那张嘴收敛收敛。
也不知是否因为病症影响,老太太今天简直逆天了。
“娘,你咋了?!”余得水惊得大喊。
但她们基本都是功过参半。
“没办法,先把人弄过去再说。”余得金也发话了。
余得金尽量用身体遮住母亲,而余秋堂也下意识遮住余秋江,就想让他们暂时分开。
“秋江,你也长大了,知道这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
“好的,爹。”
“困什么困,我不困,你个臭小子,你不是和他一直混在一起嘛,那你给他说,让他赶紧和那个贱货断了。”
可。
“大哥,你扶着娘的头,山子去倒点水来。”
结果,没想到弟弟直接走了极端。
余得木和余得水都有些为难。他们都知道余得金家的实际情况,于心不忍。
“娘!”补位的余得水急忙扑过去将老太太扶起来。却见老太太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嘴唇和脸皮都直哆嗦。
只是这下,气氛变得沉闷许多。
“就这样吧,老三,娘暂时先放你这里一段时间,我那边腾出位置,我来接娘过去。
余得木首先去拦,可他一个做生意的人,手里哪有什么力气,直接被余秋江顺势拦到边上。
余秋堂想起老太太本来脾气就大,但以前嘴也没有这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掩饰,现在老年痴呆了,直接放弃约束,暴露出本性。
“秋江!”
“山子,快,把你奶的药拿来!”
“对对对,带到隔壁,炕烧热着呢,”余得水这才凑过来,赔笑给老太太,“娘,困了啊,咱去睡觉行不?”
此刻真正难受或许只有二叔吧。
“美兰说的也对……”
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狠毒的娘嘛,你逼死人都不行,现在还抓出来说。”
余得金看了眼余秋堂,叹息道:“我们家老二正在建房,等搬出去后,能空出几间窑洞,把娘安顿在里面没问题。”
高美兰的毛衣也不打了,王晓琴脸上的揶揄也消失不见。
余得木急忙吩咐大家,众人齐心协力将老太太送回炕上,却见老太太眉头紧蹙,嘴唇哆嗦个不停,情况不是很好。
真是可笑,你们今天还拉着我商量赡养的问题,我赡养个屁啊。从此以后,我和她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关系。”
他这一使劲,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余得金和余得木都被摔到一旁,而老太太早被摇得晕晕乎乎,再被这样一推,直接倒在地上。
余得土那事他开始有点拿捏不准,到底是站在母亲这边,还是帮着弟弟劝说母亲。
她真的能作啊。
唉。
就连一直带着揶揄神情看笑话的王晓琴也急忙捂住衣服,侧身躲避。
“娘,你就别说了啊!”余得水头都要炸了。
不过娘既然有病,那我们就要集中想办法,日常照顾还行,给娘看病,我一家可出不起这个钱,我们家过的啥日子,你们也都知道!”
这老太太……
余得水见状,轻轻拉拉妻子袖子,给她不住地使眼色,可高美兰很理智,将丈夫手甩开,淡淡地说:“今天既然大家伙都在这里,事情就要说清楚,要不然后面有矛盾,伤了感情,反而不好是不?”
可若直接将这个想法提出来,那高美兰同样会说,为什么这么多孩子,最后偏偏要放到她们老三家。
“我把你们一个个含辛茹苦养大,就是这么对我的,有没有良心,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这话高美兰问的有道理,但没情理,如果她觉得麻烦的话,那这么多年,自己照顾母亲,不也一直承受着麻烦。
这壮的跟头牛一样,若是冲动起来,鬼知道会有啥事。
他没有责怪余秋江,但言语里还是带着几分提醒。不止是说给余秋江,也说过给其他人。
“秋江,你冷静点,你奶是病了,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快拉住他!”
众人都齐齐看向他,一边的陈美娣下意识喊道:“你说啥啊,我们家里哪还有位置?”
这要是旁人,怕不给人打的粘在地上。
好像也不尽然。
既然老太太已经安静下来,大家又开始恢复平静,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
余秋江没去原来的位置上坐,固执靠在门口,脸上氤氲密布,似乎阴沉的能滴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