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陆子欣被松了绑。
围着陆子豪的三四个粗汉也退了开去。
晕乎乎的他无力滑倒在地上,有气出,没气进,似乎被打得很惨。
江婉顾不上他,一把扔了铁锹,匆匆去搀扶陆子欣。
“姐!姐你怎么样?”
陆子欣遗传去世陆夫人的家族病,一出生就有心脏病。
今天突遭横祸,身心受辱,将她激得再次病发,捂着胸口虚弱喘气。
“婉儿……我痛。”
江婉发现她浑身冰凉,慌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姐!你坚持住!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慢着。”朱贵才懒洋洋开口:“这里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谁也不准离开。”
江婉沉声:“你们都知道我家大姑姐有心脏病。心脏病可不是小病,发病的时候极可能会危及性命!人命关天!大姑姐如果有什么损伤,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几个粗汉你看我,我看你,先后胆怯退了开去。
他们只是仓库干活的工人,领导让做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偌大的阳城人人都知晓陆家不是普通人家!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摊上人命,而且是鼎鼎有名的陆厂长——他们可赔不起!
干活赚钱是一码事,倾家荡产赔上性命绝对是另一码事——谁敢啊!
朱贵才嫌弃瞪了瞪他们,暗骂几声孬种。
接着,他张望四周,嚣张大放厥词。
“陆子欣中饱私囊,公家私用,上级组织早已经对她不满!她还在家里大搞封建迷信!祭拜残害百姓,剥削工人阶级的大罪人!都别想跑,更别妄想借病找借口逃脱!查清楚后上级会一一定罪,逃到天涯海角都不管用!”
江婉冷声反问:“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有就有?证据呢?没凭没据乱说话就是诬陷!”
朱贵才冷哼:“中饱私囊的证据早在厂里查出来了!至于家里的,相信很快也会查出来!”
江婉用力将陆子欣半抱起来——
朱贵才瞧见了,立刻吆喝:“不许走!陆子欣如果逃跑了,我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几个粗汉紧张极了,不敢拿江婉怎么办,只能跑出去围堵在门口。
陆子欣气得眼睛圆瞪,可惜胸口太痛,一时半会儿骂不出话来。
江婉见他们拦路,心里暗暗着急。
地上太冷,既然没法出去,她只能先将陆子欣抱扶在沙发上。
叶云川总算缓过来,四肢并用爬到陆子豪的身边,伸手搀扶他。
陆子豪咬咬牙,奋力爬坐起身。
“我……撑得住……你去抱欧阳啸。”
小家伙看到江婉后,没再嗷嗷哭泣。
他懵懵懂懂的,见身边突然这么多人,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看来看去。
陆子豪虽然不喜欢他,但既然答应收留小家伙,便要将其照料妥当。
另外,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情。姐目前也没法说清楚,暂时还是别让好友卷进来。
接着,他踉踉跄跄站起身,凑到陆子欣身边。
陆子欣虚弱靠在江婉身上,见最疼爱的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疼极了。
情绪受了刺激,心脏再次发痛,一口气上不来,晕倒在江婉怀里。
“姐!”
“姐!”
江婉和陆子豪惊呼!
陆子豪目瞪口呆看着毫无声息的姐姐,脑袋空白茫然,顿时吓懵了!
奈何他浑身痛得要命,双手颤抖无力,连抱起亲姐的力道都没有!
“姐……”他颤声喊,心里头害怕极了!
自他有记忆起,娇弱的母亲常年卧床,父亲忙碌奔波在外,家里头全靠年纪小小的姐姐撑着。
懵懂无知时,他便已经视姐姐为依靠。
父亲不在后,姐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妈妈没了,爸爸也走了——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陆子豪的手不自觉发颤,慌张掐着姐姐的人中,不住低喃哀求:“姐……姐……别死!你别死!”
江婉心里也是慌得要命!
但她逼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救人如救急,生命脆弱得很,有时候短短几分钟就可能失去一条人命!
倏地,江婉想起上辈子在医院照顾老人时学过的一些急救措施!
她慌里慌张将陆子豪推开,迅速将陆子欣放平躺稳,交叉手给她做心肺复苏。
陆子豪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一下子明白江婉是在救姐姐。
叶云川抱起小沙发上的欧阳啸,紧张无措凑在一旁看着。
忽然,门口响起吴妈的嗓音!
“大小姐!”
只见吴妈被几个工人抓着押过来,一边挣扎一边担忧看向晕迷的陆子欣。
“大小姐你怎么了?!放开!你们放开我!”
陆子豪恼怒起身:“吴妈只是我们家的老亲戚!厂里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可惜,没人搭理他。
这时,有人凑在朱贵才耳旁低低禀报。
朱贵才的眉头皱起:“没有?怎么可能!”
那人讪讪摇头:“里里外外都找了,真的没有。”
朱贵才压根不信,问:“后面的流芳楼找过没有?”
“找了。”那人解释:“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这主宅上上下下也都找了,连底下的地窖都开灯查过了。”
朱贵才狐疑眯住眼睛,冷冷瞪向被押着的吴妈。
“老东西,你今天早上去城西龙尾小巷偷偷买的东西都烧了?”
吴妈怯怯看着他,吞了吞口水:“……没有。”
朱贵才立刻扬起眉,眼角扫过正在被抢救的陆子欣,笑得一脸得意。
“不错!倒是承认得蛮快的!”
陆子豪的脸色白了白,疑惑问:“吴妈,你——你买了什么东西?”
朱贵才呵呵笑了,眼里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子豪啊,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怎么?你姐没告诉你?”
陆子豪警备盯着他,暗自绞尽脑汁想着,可惜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今日究竟特殊在哪儿。
朱贵才见他一脸茫然,忍不住笑眯眯提醒。
“家里拜祭的祭品没吃着?以你们家的条件,供桌上不至于连一块猪肉都没有吧?”
陆子豪虽跟他接触不多,以前只觉得他忠厚老实,尽责尽职。经常在姐姐面前点头哈腰,对自己也极尽谄媚。
但今晚经此一遭,他已然知晓此人表里不一,心机叵测。
所以,他聪明选择不答,省得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朱贵才等不到答案,眼里掠过恨意,转身恶狠狠瞪向吴妈。
“去!把东西都交出来!”
吴妈瑟瑟发抖,乖乖点头走下去。
朱贵才非常狡猾谨慎,下巴微扬吩咐:“你们俩跟过去,别让她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