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就可以做任何事。
借着今晚烟酒的助兴,神智不太清醒的他差点在这里将还是个处的岑妩给办了。
等周闻走后,一个人独处的岑妩有些庆幸,又有些懊恼肖寄来了。
*
肖寄终于等到周闻开门出来了。
休息室的最里站着岑妩,她在假装看欣赏露台的风景,那里种着香槟玫瑰,佳人娇媚的身影在花丛中显现。
周闻削薄的唇边染有一点血,映得他的冷白面孔更加浮艳。
肖寄很容易就猜出那是被岑妩在跟他接吻的时候给咬的,肖寄不该来打扰他们,但是肖寄估摸着现在楼下的形势并不可以被忽略。
周闻回味般的舔了舔唇角,沉声问:“谁找我?”
“是港城周家的人。他们说……”肖寄把头凑上来,悄声在周闻耳边说了几句。
周闻低头拿手机给岑妩发了条微信。
【我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要乖。】
港城周家今天派人到杭城来找周闻,带了一个很稀罕的古董小座钟,是周爵爷房间里一直摆放的摆件。
钟的指针停了,周爵爷一直拿它看时间,它坏了,忽然没有看时间的参照物,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很是生气。
知道他喜欢的这只钟已经旧得快要作废,这几年很多拎不清周家形势的人上赶着送他钟,其中寓意是期盼周定海早点死,他们好给他真正的送终。
年过七旬的周爵爷每次都会被气得浑身发抖。
老爷子笃定自己的大限没那么快来,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了,这群财狼虎豹也不配继承他的位置。
眼下,谁适合,并且有能力掌管周家,周老爷子心里早有答案。
这群野兽里咆哮得最厉害的人,是周闻的三哥周云钦,在周闻没有回归周家之前,原定的家业继承人是周云钦。
周云钦以前对周定海这个一家之主本来是言听计从的,直到老爷子不辞辛苦的终于把周闻找了回来。
周云钦这才惊觉自己只是一个小丑。
于是周云钦就开始各种舞了。
最近他也给老爷子送钟,还当着众人送了一只特别大的,两米高,一米宽的奢牌定制落地钟,十分气派昂贵,要人即使把老爷子卧室里的门框下了,也要把这只钟给老爷子抬进卧室里去摆放。
因为这是他周云钦对自己爷爷的一片心意,最好周定海晚上睡觉都被它陪着。
钟送到浅水湾,老爷子被气得拿高尔夫球棍,把住所里那些所有滴滴滴哒哒哒运转的钟全砸得稀巴烂,被周云钦气得一时怒火攻心。
不仅如此,周云钦在这之后还把老爷子最喜欢的那只古董给故意弄坏,摆明了是想气得他归西而去。
现在周定海连夜安排人坐私人飞机带着它到杭城来,找周闻修钟。
因为上一次,他这只珐琅蓝的西洋古董装钟坏了,就是周闻帮他修好的。
周闻懂机械,但凡需要零件组装的东西,他都能让它们乖乖听它的话。
司淮神情紧张,跟周家派来的人严谨的低语几句,就已经警觉到叫保镖出来,要搜这群从港城来到的人的身。
周闻迈步走出,手里夹着烟,阻止司淮道:“不必了。”
带头人是周爵爷身边的心腹沈渐东,在周家做事许久,已经是个五旬老人,然而年纪丝毫不影响他精神矍铄,目光犀利,刮在人的身上,像刀尖透露的那点锋芒,森寒可怖。
“闻少,老爵爷的钟坏了,这只钟,早年还没回归的时候,值钱得不得了,现在回归了,依然是他的心头宝。他跟那几个鬼佬一起做券商的时候,操盘计时都是用它。”
“那日,钦少到浅水湾老宅吃饭,一时手抖,一下就把它摔地上了,在港城接连找了几个修钟表的匠人都没修好。老爵爷晚上睡不着,今夜特地遣我们来找闻少,他说闻少会修,这世上不管什么坏了的东西,闻少都能修好。看来我们爵爷对闻少的期望很高啊。”
“是吗?有多高?”周闻闲闲的掸了掸手里的烟,对这些兴师动众的举措一点都不感到吃惊。
说真的,他们姓周的人挺作的,不知道是不是太有钱有势了,所以行为就很恣意妄为的想当然。
大半夜不睡觉,申请私人航线,跨越两岸,就为了修一只钟。
这只钟周闻刚回周家的时候听宅子里的佣人私底下聊过,说是当初英国人送周定海的。
不过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这只小玩意真的代表不了周定海的地位了。
但是周闻还是懂这个意思,修钟而已,举手之劳。
周云钦敢摔老爵爷心爱的钟,就是愈发在闹,闹他这个老糊涂把一条野狗千方百计的寻回周家来,给周闻穿值钱的衣服,配值钱的车,让得力的仆佣跟着周闻,这人难不成真的就是周家血统高贵的继承人了?
周云钦第一个不服,三天两头到老爵爷面前去闹,知道老爵爷最近很大方的给了周闻一笔巨款,让周闻到内地随便做他自己喜欢的投资,周云钦心里更是憋屈。
现在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内地人多地广,才真正是圈钱的好地方。
“闻少,你现在要跟爵爷通话吗?他在他的书房里等。”沈渐东问。
周闻塞烟到嘴角,眯了眯眼,接过沈渐东手里那只珐琅蓝的精致小座钟,拿到耳旁抖了抖,听到有东西在沙沙响,揣测应该是它的机括断了。
“不用了,告诉他上了年纪就早点睡。这几天我会抽时间修这钟,修好了,就让司淮送过去就行了。”周闻不屑的回应,他有一身傲骨,不当谁的舔狗。
“也帮我告诉那些送钟给他的人,说他有钟,不用任何人给他送,如果再有人敢送,就是公开跟我周闻过不去,以后后果自负。”
周闻也不受谁的欺负,谁不服他在周家上位,就他妈给他一直憋着好了。他连周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他还怕什么周云钦。
反正让他决定回到周家的原因,根本不是他寄望周家能给他一生的荣华富贵。
即使现在周家的一家之主在等他电话,他也不愿意上赶着去献上殷勤,周定海跟周云钦的破事,他周闻才不想瞎掺和。
周闻抬头,望了望东北角种满香槟玫瑰的露台,雪白的乔其纱窗帘在春夜里舞动,受惊的女生站在薄纱之后,偷偷看他。
沈渐东脸色懵怔,想不到一身反骨的小少爷如此冷淡,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接起来跟港城对线。
“闻少,这……其实钦少现在说了,谁敢把这只钟再带回港城,他就跟谁没完。”
沈渐东以为周闻年纪轻,也没上过正规的大学,早年一直流落街头,活得散漫不羁,可能不太懂豪门世家的繁文缛节,或者说是,勾心斗角。
“是么?只是机括断了而已,我找到合适的零件换好就成,告诉爵爷,以后晚上有活的东西陪他睡觉。我一回去,这只钟就跟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