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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抿住唇瓣,轻咬下嘴唇,站定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古贺野雅之,表情复杂而又迷茫。
走廊尽头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们与平静的草叶盛彦形成鲜明的对比,倒也形成了一道极具美感的风景。
就在草叶打算抬脚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箭步冲上来挥拳朝青年砸去,平静如止水的草叶很快察觉到了这一丝吹过湖面的微风,他不动声色的闪身躲过,表情平静。
“草叶盛彦……”
来客的声音极其嘶哑且低沉,隐约带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愤怒。
草叶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平静的回头凝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位身着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古朴着装的老头,估摸着年过半百的脸颊上深陷着岁月的痕迹,头发已经花白,但那双布满褶皱的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透露着睿智和精光,仿佛能够看破尘世一切。
“草叶盛彦……!藤庭杏子是你杀的吧?”
“有什么证据吗……?”
仔细辨认许久后,草叶露出了浅笑,这家伙看样子是和自己有仇,青年目光冷冽却不失温度。
“证据?既然你还在嘴硬那我就给你证据!藤庭杏子死亡之前只有你在现场,我查过监控,是你从病房离开后她就失去生命体征了,而在此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老头激昂愤懑的话语落入草叶耳畔之中,却像是在无理控告。
“你想说什么?”
草叶沉默片刻,嘴角挤出讥讽的笑意:“藤庭杏子离世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虚弱不已,想想看,一个都需要用续命仪器透支生命的人……死亡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吧?目前来看,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我恰好在那个时段。”
“简直是一派胡言!”老人怒喝着,气得浑身颤抖。
草叶耸耸肩,不置可否。
“如果你非要找个借口来冤枉我,那我无话可说......“
青年的声音依旧温润清朗,但话语里却带着浓烈的寒凉,他转过身,朝着伤亡者中心的大门走去。
“另外,梦野先生……藤庭小姐在你的辖区范围内死亡,是你的过失,我非常能够明白你的着急,但肆意的污蔑一个无辜的人,是不是有些太欺人太甚了?”
没错,面前这个老人就是那位之前在电话里自称自己是“梦野久作”的语擦上瘾老头。
“无辜?你不会真以为我没有证据吧?草叶盛彦!”
梦野先生见到事情即将进入白热化,即刻声音高昂的大声呼喊着,使得在场的多数医护人员纷纷投向自己,随后胸有成竹的将一张小票用双指取出,在众人面前挥舞着。
“既然你要证据,那我就给你真正的证据!各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这位草叶盛彦先生刚才在西药配药室的票据单子,这上面写着「一瓶阿普唑仑片」……”
“有什么问题吗?梦野先生,我有些失眠然后购买阿普唑仑很正常吧?”草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看到你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还真是不爽,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我刚刚得到了诊疗室医护人员的诊断结果……”梦野久作刻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能猜到是什么吗?呼吸道摄入过多苯二氮卓类药物。”
草叶故作姿态的挑了挑眉,随后微微昂头。
“而阿普唑仑片也属于苯二氮卓类药物,而在这期间只有草叶盛彦一个人去过诊疗室……那么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只有可能是他!草叶盛彦!”
梦野久作伸出右手,直指身边的青年,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继续大声吼叫着。
“草叶盛彦!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这种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啊......“
草叶的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闪烁着冰冷而凌厉的光芒。
“所以梦野先生,你这是在怀疑我?“
随后不等梦野回应,草叶表现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药瓶,上面用清晰可辨的字迹写着「阿普唑仑」。
“那么,当我取出这瓶未能开封的药瓶……梦野先生又该如何应对呢?”
草叶嘴角噙着笑容,一步步逼近着梦野,一双幽暗的瞳孔中折射出森冷的光芒,让老人遍体生寒。
“所以说啊……梦野先生,证据分为直接证据与间接证据,依我看来你拿出来的尽是一些旁门左道的后者……这样程度的证据是没办法定罪一个人的。
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在污蔑,在诽谤,在公报私仇……甚至还会认为你是一把老骨头,是老古董,就跟我说的那样,你也只是一副旧时代没来得及腐朽的骷髅罢了。”
说着这话,草叶故作老成的拍了拍梦野久作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随后便抬脚离开了伤亡者中心。
看起来仍然生活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老人僵硬的想要伸出手阻拦,却僵在原地,老人的脸涨红着,气的浑身颤抖,最终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草叶的背影渐行渐远。
梦野愤恨的喃喃咒骂了几句,当他转过身看到周围围观群众戏谑而玩味的眼神时,又觉得脸上涌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他狠狠跺了跺脚,愤然拂袖而去。
……
草叶眯着眼睛,面色平静的从伤亡者中心的大门走出,没有回头,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身上背着的挎包带给他异常的重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草叶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面容出奇的冷静与逐渐狰狞,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躲开,眼中闪烁着畏惧与害怕。
即使这样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径直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热火朝天的校园祭活动,目前看来已经不能给他带来足够强力转换心情的作用,只会徒增烦恼与烦躁。
他需要休息。
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内心不断翻涌着的情绪悬在嗓子眼,却始终没办法释放出来,草叶的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疲惫之色,独自走在深邃幽深的巷子里,想要用这种方式宣泄内心的压抑与难受。
他的思维越发混乱起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藤庭杏子小姐的笑靥犹如烙印般刻在心里。
双手……沾满了无形的鲜血。
他的心脏在抽搐着,那股窒息的疼痛仿佛要夺眶而出。
取出钥匙,不慎碰到风铃而发出清脆声响,或许是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让草叶暂时平静的存在了。
打开房门,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进屋子里,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平视前方,表情显得凝重。
良久他便呕吐起来,干呕比呕吐更加让人难受,察觉到自己似乎要将五脏六腑拧出的液体都喷薄欲出时,草叶强忍住了这种冲动。
他现在需要冷静……
……他必须要冷静!
草叶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踉跄的朝洗浴室走去,打算用冷水冲刷着自己的全身,以此来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梦野其实说得不错,确实是自己杀死了藤庭小姐。
尽管这是藤庭小姐的选择,她也非常愿意让草叶帮助了断,但抛开一切主观原因,从客观角度来看……草叶已经成为了杀人凶手。
冷水洗刷着他那滚烫的脸颊。
暂时想逃避现实的草叶用毛巾擦净身体,深呼吸着,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取出今天得到的一些物品,这是他的习惯,总喜欢在不同的他觉得极为有意义的地方捡起自认为有代表的物品,留作纪念。
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种慰藉,也许是一种解脱。
风铃……
草叶的目光掠过面前陈列着的物品,随后他就看到了那封被遗忘的信封,那封来自于他父亲的信件。
颤抖着拆开信封,里面仅有一张信纸与一把钥匙。
钥匙锈迹斑斑,暂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但是信纸……
却是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