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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隐藏得很好,一直都防备着没有让祈无渊看出他的任何情绪。
雾锁的话里有着漏洞，仔细一想就能明白。
他的话中带着特殊力量，总是让人容易信服,稍不注意就被带进沟里。
只是祈无渊恰好不会受到这种能力的影响罢了。
雾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特殊的轻佻和散漫。
明明是带着人道关怀的稀少的中立组织成员，却始终在笑容下覆盖着一层刻入骨骸的冷漠。
他并不在意人类。
无论是副本里的人类NPC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的人类。
之所以成为医生也是为了方便自己。
雾锁摘下平光眼镜,盯着祈无渊说：“为什么那么笃定？”
祈无渊无声地对雾锁吐露出四个字——机械螺丝。
如果雾锁真的可以对副本里的人类做到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话，雾锁就不会选择大费周章地拿着机械螺丝从现实世界里抓人了。
正因为他不能对副本世界里的人类做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
甚至于从苏景同的说辞来看，雾锁也绝对不会拒绝对人类基地的帮助。
苏景同知道十环街区有诊所，却不告诉玩家们诊所内医生的性格、是否会对玩家们的来意表示拒绝。
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医生钻诊所空子,不给基地里的居民们想法子看病的结果。
这种算无遗策的老狐狸,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然而他却只是让玩家们帮忙应对拿到病历单之后开始后续治疗的事情。
这么一来只有一种原因——医生不会或者说不能拒绝这件事情。
雾锁看到祈无渊无声地说出“机械螺丝”四个字的时候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立刻就从这四个字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这个笑容倒是要比起之前挂在脸上的假笑要真切得多。
雾锁说：“当然，你说得没错，我肯定会帮你们的，身为一个医生的责任,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基地的人都袖手旁观呢？”
祈无渊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雾锁越发觉得祈无渊给自己带来了一层又一层的惊喜。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都非常满足,不,甚至是超过了雾锁的设想。
雾锁接着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可以将知道的信息告诉你，但是……”
“我想邀请你和我组队。”
雾锁发出自己的邀请：“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才能将你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
“钻石需要人来打磨。”雾锁淡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平淡的叙述中努力挥舞着挖墙脚的锄头：“我会是最了解你的搭档。”
“你不会后悔的,和我组队你的能力会得到延伸,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比轻松。”
“你会发现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队友。”
雾锁的眼里闪过某种兴奋的亮光：“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用着急,你会发现的，我们才是最好的队友。”
“你心里所担心的、最渴望拥有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说着说着，雾锁原本平淡的叙述越发狂热起来，活生生像一个狂热的科院学者，努力在不泄露秘密的前提下阐述着自己的科研报告。
说出来的话语越发古怪。
另一边，郁北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掌握成拳头，他抿着嘴脸色明显严肃起来。
郁北不加掩盖的强势气质越发凸显出存在感，压抑在目前还算平和的情绪下是压抑的强烈怒意和暴戾。
雾、锁。
郁北的心里冷冷地喊着这个名字。
森冷的寒意和浓郁的杀气交织着在郁北的心中蔓延。
——应该在之前就杀了他。
郁北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森冷无比。
一旁的宋瑜缩到江子墨的怀里，戳了戳江子墨：“抱团，取个暖。”
江子墨顺势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听着伴生藤蔓里继续传来的对话，一边报团取暖免受郁北森冷强势的气质下的影响。
自己的队友被撬墙角什么的，想想确实很让人难过。
雾锁努力克制着眼里的狂热，身体却因为激动还有些微微颤抖：“你可以当我的队友吗？”
祈无渊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雾锁：“不要。”
在听到祈无渊的果断拒绝后，郁北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
雾锁不是一个好人。
虽然郁北认为自己也不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从第二世界打拼过来的玩家，有谁担得起这个称呼。
但是雾锁不一样。
这个人疯得特别引人注目。
硬要说的话，雾锁还能称得上是一个高智商的混蛋。
一个疯狂的医生，一个偏执的研究员。
郁北和雾锁的梁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一直奈何不了他，无非也是因为雾锁成功钻了系统的漏洞。
雾锁努力压抑住的狂热在遭遇到祈无渊的果断拒绝后，逐渐平息下来。
他揉了揉额头说道：“好吧。”
看起来似乎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很多时间……”
雾锁觉得祈无渊一定会答应的。
见雾锁似乎恢复了正常，祈无渊才问了他一句：“机械人病……当人类进入金属化污染综合征晚期后，他们会变成什么？”
这是祈无渊始终埋在心里的疑惑。
校医身份卡的医学知识储备平心而论算是非常丰富的存在，就连金属化污染综合征这种奇怪疾病都有所涉猎，这算是给祈无渊带来的一个小惊喜了。
但是同样，面对这种特定世界观下的特定疾病，这张身份技能卡中储备的知识...
又不太够用，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
祈无渊只是有一种预感，觉得从这个病症上下手，很有可能会找到这个副本的关键节点。
一个连接着人类基地和机械城邦、苏景同与高塔的节点。
雾锁很快从自己设想的激动结局中平复下来，他将桌上的文件夹重新合上放回去。
恢复冷静后，雾锁笑了笑，似乎之前的邀请充不存在。
他以医生面对病人的姿态调侃着说：“放心，不会变成机械人，这个你大可放心。”
机械人病只是一种简称，纯粹是因为病人在病情发作的时候，整个人的外表看起来和机械人有些类似罢了。
雾锁说：“晚期的病人在皮肤上具现出来的异号金属块面积会扩大，中期病人身上的金属块是间歇性出现的，晚期病人身上的金属块则不会消失。”
当覆盖在皮肤表面的异号金属块扩大到完全占据病人的全身时，人类就会彻底金属化。
“俗称没救了。”
雾锁耸了耸肩：“这个时候就不只是病人的外表金属化那么简单了，而是代表着这个人从内到外全部被异号金属同化，体内的所有器官、组织、细胞都变成了一个人类形状的大型异号金属。”
还是不含杂质的纯金属。
长期服用过量的异号金属对于人类来说一旦进化失败发生恶性变异就是病变。
但是不站在人类的角度来说，这就是扩大、增产异号金属的最佳途径之一。
异号金属的密度要比人类大。
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大小的纯异号金属，重量足以达到两百公斤。
五个成年人就抵一吨异号金属了。
祈无渊挑了挑眉。
——抓住了。
这就是他在副本里知道的一切杂乱信息串联起来的关键点。
祈无渊脑内的线索一条一条连接起来，最后顺成了一个合理的逻辑。
因为他知道——
异号金属不仅在人体内含量超标后有特殊作用，更是机械城邦中不可缺少的一种金属建材。
每个机械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人类皮肤的伪装外壳。
这个伪装外壳的主要材料就是异号金属。
晏苍在之前和祈无渊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
只是祈无渊一直没有弄清楚异号金属、人类、机械城邦这三者之间的关系。
如果雾锁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个关系就很容易实锤了：
这是一场贸易。
是以苏景同为代表的基地高层和高塔之间的贸易。
高塔对人类的态度一向强硬，却可以放任一个人类基地就建立在城郊，它本身对于人类基地的位置掌握更是了如指掌。
种种在之前觉得矛盾的地方，疑惑都解开了。
不仅是祈无渊，从伴生藤蔓中听到这个信息的江子墨和宋瑜也明显意识到了什么。
郁北的脸色这会也好了不少，只是在他#303...
心里始终担心着什么。
他对这个副本不甚在意，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祈无渊和雾锁的事情。
雾锁为什么会执着于阿渊？
郁北皱了皱眉，他感觉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郁北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借住在祈家的那段日子。
他刚到祈家就听到了不少祈无渊的闲话。
“那是一个短命人。”
这是郁北听到的有关祈无渊的第一句话。
初听的时候，郁北还以为是祈家二少爷在家里得宠。
实则所有人都说阿渊拥有顶了天的体质，是玄门鬼才，是——
太逆天了不能在犯凡间行走，老天爷绝对会早早收回去的神人。
郁北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的这些往事。
之前还不觉得古怪，只当是祈家身为玄门世家所以特有的一种说法。
郁北也就只把这个当做了祈无渊是先天不足的一种话术。
现在想来确实有些特别
他暗自将这个记在心里，只等副本结束后再去调查一番。
雾锁给祈无渊解答完了疑惑，手指又敲了敲桌子，想要将话题拐回祈无渊最开始的目的上。
“时间不多了。”
“我还想着早点下班。”雾锁说：“你不是想知道城里那片「伊甸园」在哪吗？”
他笑了笑：“就在二环街区里面。”
二环街区，一个没有高塔的允许，就连被赋予了特殊职能的高级机械人都不可以随意进入的地方。
雾锁给祈无渊说：“因为城内的环状结构，所以人们下意识都觉得二环街区的占地面积要比三环街区更小。”
实际上，二环街区的面积非常大，几乎抵得上三环、四环两个街区的面积总和，人类基地里小几万的人口足够待在里面生活了。
祈无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要如何相信一个待在十环街区的人类。
雾锁没有解释，只是说：“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负责告诉你。”
“二环街区……所以那片伊甸园一样的地方在这里…………”
二环街区的总面积由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两个部分组成。
而被雾锁称作「伊甸园」的地方则是位于一个可以同时存在于二环街区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的奇妙地方。
一环街区则是指屹立在二环街区最中心的高塔内部，没有露天部分。
雾锁将这些信息都告诉了祈无渊，连带着待在包厢中的三个玩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雾锁说完后，祈无渊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确切想法。
雾锁站起来生了个懒腰说：“好了，我的工作完成，可以下班了。”
他打开房门，对祈无渊说：“再见？”
笑眯眯地样子，似乎之前那个差点控制不住狂热模样的人并不是他。
祈无渊自觉没什么好谈的，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雾锁说：“十环街区里很多机械人都来找我修理过身体。”
雾锁恶劣地笑了笑：“然而...
无论是更新程序还是安装零件……”
“我都将高塔对他们的主控制程序给修改成了欺骗程序。”
表面上来看机械人们对高塔的命令依然忠诚，谁也发现不了雾锁的改变。
但是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说不定你能完成机械革命哦。”
雾锁对祈无渊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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