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个劲儿瞄自己,闻磊在镜子前照了照。
“有什么问题?”
“嗯?”陈麦没反应过来,“什么?”
闻磊伸出两根手指,在她和自己之间来回点了点。
“你老偷看我干嘛?”
陈麦无语了,之前没发现闻磊脸皮是真的厚。
碗里的饭几下被她扒拉干净。
擦完嘴,闻磊还站着。
“你站着干什么?来这么多次了还拘束?”
他手肘靠在玄关柜上,侧过头笑。
“不是,话别说的这么露骨。”
陈麦想问他你还会嫌露骨?但又不想跟他斗嘴,拿了粉饼去卫生间补妆。
门口窸窸窣窣一阵,闻磊人站在卫生间外。
这个站位像是昨晚反过来了,陈麦突然玩性大发,抿了抿口红,问:“你来找我讨什么?”
闻磊“啊”一声,反应过来,哼笑出声。
“我是狗吗?”
陈麦突然回头,一脸认真。
“是。”
说完后自己先笑了,然后又恼。
“哎哟,我真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陈麦下一句就在嘴边,当然是「要跟他板脸根本控制不住几秒」。
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他是用昨晚的话重新问她。
真狡猾。
陈麦补完妆,放下口红,关了灯。
闻磊在外面靠着墙等她。
陈麦接触的男人平日里都是一丝不苟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时时刻刻都端着。
可闻磊不一样,他总这么斜斜靠着,要么环胳膊,要么插裤兜。
坐着的时候偶尔也会架起腿,要么手肘撑膝盖,要么把胳膊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一共吃过两回正经饭,他都是把手搭在陈麦身后。
痞里痞气。
但工作的时候又是另一种状态。
碰到他穿制服那天,那身不算精致的衣服在他身上十分板正,撑得起「正经」二字。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正经的。
闻磊头向后顶着墙,下巴微抬,眼睛半眯着。
“问你呢,控制不住什么。”
陈麦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学他。
“不是,你别说的这么露骨。”
闻磊被噎了一下,直起身。
“走吧。”
“去哪?”
“本来是带你吃饭的。”
“现在呢?”
“现在——只能我自己吃了。”
“去哪?”
闻磊已经穿好了鞋,轻轻在地垫上跺脚。
“去——我家吧。”
又绕回来了,还是得陈麦去他家里。
她抱起胳膊,觉得这个姿势很像他,又放下了。
“你就是为了拐我去你家?”
闻磊又笑。
他最近总笑。
“讲道理,你都拐我多少回了。”
陈麦踩进鞋里,忍不住嘟囔:“可就只有一回,别的都是你自己要来。”
她以为闻磊开门了。
确实是开门了,她听到门锁的声音。
往前刚迈一步,脑门被顶回来。
陈麦抬头,发现这样会让她整个人贴在闻磊身上。
“怎么不走?”
闻磊看她半天,喉结滚动。
“小没良心的。”
陈麦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结实的腰腹。
之前——她总下意识把闻磊和罗南那样的男人放在一起比较——之前罗南每回出门用的香水都很考究,见什么人,用什么味道,回回不一样。
但闻磊身上只有皂香,还是记忆里小时候的那种味道,闻着心安。
也不知道是这个人让人心安。
她手掌冲前,推了一把。
“说谁没良心。”
闻磊撞开门出去,闷声笑着。
说是回家吃饭,陈麦以为他是要自己做,结果就是买了点凉面,搓了根黄瓜丝进去,再调个料汁,拌开。
“你这样刚刚怎么不买到我家直接吃了?”
何况买面的店都在她家附近。
闻磊嘴里塞得满满的,只摇头。
咽下去之后才说:“不合适。”
陈麦觉得这话耳熟,想了半天想到第一次邀请他去她家里过夜的时候,他也是连连说了好几遍「不合适」。
她比个大拇指,“啧”一声:“正义凛然。”
闻磊继续吃着面条,不理她。
院里的竹椅搬进北屋了,陈麦靠在上面,正对着门口。
门帘被撩起搭在门框上,风能直接吹进来。
今天天气很凉快,也许是早上下过雨,湿漉漉的,风过来都能吹起鸡皮疙瘩。
她被光晃得眯起眼,眯着眯着,眼皮就开始发沉。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想起之前网上的一个说法。
【在谁身边睡得踏实,说明那人是生理性/爱人】。
无稽之谈,她想,自己只是累了。
闻磊吃完饭准备收拾到厨房把碗洗了,站起身刚要说话,就看见陈麦头歪在椅背上。
一开始他以为又是跟上次一样感冒昏睡。
多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没良心的是真的睡着。
他哭笑不得,合着来这儿补觉来了。
洗过碗后,陈麦还没醒。
闻磊站在门口,刚好遮住直射在她脸上的光。
姑娘眉头松了一点,他想把门帘放下,可这北屋的门动一下就乱响,只好站在原地,用身体来给她挡。
陈麦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声甚至都听不太到。
姿势也不换,两个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端端正正。
闻磊斜靠着门框,觉得陈麦真的很大条。
第一次见面敢装别人女朋友,刚认识就敢请陌生男人上楼,现在又敢在男人家里堂而皇之的睡着。
也得亏他没什么歪心思,不然真是……
雨天下午确实适合睡觉,陈麦迷糊间听到淅沥的落雨声,以为自己在家里的阳台,一睁眼,便是垂着头的闻磊。
她没有立马起身,身上盖着充满熟悉皂香的衬衫外套。闻磊在电脑桌那看资料,屋子里暗暗的,只有旁边窗户投进来的一点光线。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清。
陈麦抬了下发麻的手臂,竹椅“咯吱”一声。
闻磊直接看过来,跟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醒了?”
他下意识低声说话,闷厚的嗓音让陈麦心口抖了抖。
她没回答,侧着脸。
闻磊突然怔住,合上手里的文件,低头左右看看,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好又抬头。
可抬头便是姑娘刚睡醒迷离缱绻的眼神。
屋外发青的天,屋内略红的脸。
闻磊轻笑一声。
“睡傻了?”
陈麦完全侧过身,手垫在脸下。
“你干什么呢?”
“看文件,上班得用。”
“嗯。”
再没声了。
闻磊靠在椅子上,和她四目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