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然也就没人会和柳弈抬杠,纠结“真的假的”、“难道就没有万一吗”这种基础问题。
“柳主任,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直说吧。”
足有半分钟的安静后,到底还是沈遵沈大队长开了口:
“就现在这些证据,我更倾向是鹿云自己服毒自杀的。”
最近市局的规定越发严格,会议室里严禁吸烟——这可苦了那群烟不离手的老烟枪。
而沈遵烟龄三十年,平常有意识减量控制时还好,但在压力大或是忙起来的时候,一天一包烟都打不住。
此时沈大队长明显是烟瘾犯了,一边蹙眉,一边用手不停地摸自己的嘴唇和下巴,“柳主任,我不太清楚你们那些毒药的细节,等会儿说的话可能有些无知,你别介意哈。”
沈遵顿了顿,“假如,我是说假如哈……有没有一种药,或者别的什么方法,能让人喝了敌敌畏以后暂时不死的?”
柳弈回答:“有机磷中毒倒是有专门的解毒剂,分为神经抑制剂和复能剂两类,不过都是用在有机磷的中毒治疗上的……”
他的声音说到这里时,忽然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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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柳弈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袁岚,“你说……假如把顺序倒过来……是不是或许也可行?”
柳弈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袁岚居然听懂了。
“……确实……”
袁岚眉心蹙起,“就相当于先把人给阿托品化了对吧?那么理论上肯定是可以拮抗毒蕈样作用的……而且在阿托品化的情况下,有机磷的磷酰基不容易与胆碱酯酶结合……那么烟碱样作用应该也不明显……”
此时两人都陷入了“或许真可行”的头脑风暴里,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一群人听天书一般迷惑的眼神。
不过二人这“搞不好有门”的状态正是刑警们最希冀看到的,自然不会有人在此等关键时刻开口打断他们。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皆屏息以待,下意识的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只期盼他们快快讨论出个突破口来。
这时,诸位警官听到柳弈对袁岚说:“……假如真是‘那样’,现在应该还能检测出来吧?它虽然在人体内排泄得很快,不过在肝肾组织内性状比较稳定……”
尽管大家都不知道所谓的“那样”到底是“哪样”,不过眼见两人已经进入了开始讨论如何验证猜测的阶段,众人都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不,这还真不好说。”
袁岚却摇了摇头。兜头泼了旁听的大伙儿一盆凉水:“万一都代谢完了呢?毕竟他的死因是有机磷中毒啊!”
柳弈:“……”
确实,不得不说,袁岚说的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按照他们猜测的“真相”,检不出“证据”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眼看两人讨论关键时刻断了话头,旁边的刑警们都急了。
“柳主任,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遵沈大队长率先发问:“给大家解释解释,让我们参考一下呗!”
“嗯,我们在说,假如真像是沈大队长您推测的那样,鹿云是用了某种方法推迟了敌敌畏的发作时间的话,那么我们猜测他或许提前使用了神经抑制剂——例如阿托品或是山莨菪碱一类的药物。”
阿托品及山莨菪碱等神经抑制剂能拮抗乙酰胆碱的毒蕈碱样作用,提高机体对乙酰胆碱的耐受性,可解除平滑肌痉挛、减少腺体分泌、促使瞳孔散大、制止血压升高和心律失常,对中枢神经系统症状也有显著疗效,且为呼吸中枢抑制的有力对抗剂。
“阿托品类药物为节后抗胆碱药,能阻断节后胆碱能神经支配的效应器中的胆碱受体,从而抑制胆碱能神经过度兴奋。”
为了让大家容易明白,柳弈举了个例子:
“简单来说,你们可以这么理解,乙酰胆碱相当于一群传令兵,通过传输命令而让神经保持兴奋。而胆碱酯酶则相当于调度令,让这些传令兵有序工作。有机磷进入人体后,会直接夺了胆碱酯酶的调度令,于是一群传令兵就会蜂拥而上,使得神经过度兴奋而产生严重的后果。”
他知道自己的说明不够规范,某些比喻也不够严谨,不过他实在没时间仔细琢磨了,反正只要能让一群门外汉听懂个大概原理就行了,“而阿托品一类的神经抑制剂相当于守门拦路的士兵,会提前挡在传令兵要通过的那扇门前,让暴动的传令兵没法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原来如此!!”
有心急的警官忍不住当场就拍了桌子:“也就是说,搞不好鹿云是提前吃了药,让士兵提前拦路了是吧!”
柳弈和袁岚对视一眼。
“只能说……按照二者的毒理药理学来看,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可能性。”
柳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我们法医见过的绝大部分例子要么就是阿托品中毒,要么就是有机磷中毒,先用阿托品再用有机磷到底能让后者延缓到何种程度,怕是得做不少实验才能得出结果。”
“最关键的是,‘拦路’的士兵在人体内的代谢速度很快,现在很可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旁听的袁岚补充道:
“这时候就算采用阿托品性质留存得较为稳定的肝、肾组织作为检材,也不一定能检得出来呢!”
警官们:“……”
原来袁主任最后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不小。
本来他们以为找到突破口了,结果现在法医学专家却告诉他们,你们的“人证”拦路士兵可能已经死光光了,死无对证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法证实是不是确实有这么一群兵士的存在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沈遵老实不客气地问道:“哪怕是辅证也好,总归不可能真的一点儿线索也找不到的吧?”
柳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视线,抿唇认真地思考了一小会儿。
“……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想了想,他说道:“首先,阿托品类的药物到底是不是真的完全消耗掉了,可以让袁岚回去做鹿云肝肾组织的毒理学分析。”
好在当时去到现场的医生们看到鹿云已经死了,他们虽然正确判断出了他是中毒,且毒物是有机磷,不过只给鹿云做了心肺复苏而没有给他注射阿托品,不然验证的步骤还要比现在麻烦起码好几倍。
“另外,可以请陈警官他们再仔细检查一下监控记录,这次要着重留意鹿云的面部特写。”
柳弈跟市局负责视频影像分析的警官们也是老熟人了,直接就叫出了他们头儿的姓氏。
“没问题,交给我们!”
陈警官答应得干脆:“不过柳主任你得告诉我,我们要‘留意’些什么?”
“留意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