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寻母终实现
自从被爸爸接到城市里，近十年我再没有回过村里。这十年，我从一个手无寸铁，胆小如鼠的黄毛小子，变成如今可以叱咤风云，傲视群雄的男人。
我黑白通吃，左右逢源，但却习惯了冷漠，习惯了带着面具说话，我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我的感情体系失了最重要的一块，我是个心灵残疾人。
我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天天呼吸汽车尾气钢筋混凝土的味道，甚至还有火药味。我每天满眼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我一挥手就有千万人为我臣服。
十年，我尝过被奴役，被驱使，被轻视，被侮辱的滋味，我见过见利忘义，自相残杀，大义灭亲，人头落地。我扮演过跟班也扮演过头领。
但是，现在，此刻，我要去找我的家人，我的母亲，我的姥爷，我现在要扮演我记忆里早已模糊的角色，一个儿子，一个外孙。
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我这才发现，我喉管里一直呜呜地发出响动，我嘴唇张合发出的声音是“妈妈!”这个我近二十年未曾读过的字眼，生疏又亲切。
我再也不用对着墙壁说这两个字了，马上就会有鲜活的对象应和我。“妈妈”，“诶”我忍不住抽泣起来。
可能是我发出了响动，大叔醒了，他揉揉眼，坐起来，指着窗外说道“到了!”
大叔左手拉开车门，右手拍着我的肩膀，转过头，温和地道谢:“谢谢你，小伙子，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过，有缘再见!”
不等我应声，大叔就下车走了，我这才看见不远处有一块不算大的石头，赫然写着三个红字“望云村”!
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了望云村。但是想要找到母亲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拿着那张一直在我钱包里从未被遗忘的母亲的照片，四处询问，却鲜少有人听过母亲的名字。
恐怕，母亲和姥爷是已被人遗忘了，我后悔没有让大叔随我一起寻找。
走了一整天，我已经精疲力尽，只好在一个面馆先歇歇脚。我轻轻的摩挲照片上母亲的脸，那是我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我和那些没有父母的孤儿又有什么两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母亲的下落，却寻母不得，我不由得泪如雨下。
“面来啦!”面店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走到我眼前。“这不是老李头家的女儿吗？面店老板疑惑道。
我如梦初醒，这才发现面店老板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照片，我忙抹干眼泪向他打听。“李离”果真是母亲的名字。
“出了我面馆的门，左拐，看到一个巷子口，直着往里走，走到底就是老李头家了。”在匆匆和面馆老板道谢以后，我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寻母之路。
面馆老板说的地方很近，但也算是很偏僻的地方了。巷子里几乎没有人家，走到底有一个土砖堆砌的院子。
眼前是两扇破败不堪的大门，我推开门走进去，整个院子都给我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每个屋子都是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马上就要垮塌下来。
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一股中草药味。我捏着鼻子，四处张望。整个院子一共有四个房间。一个是做饭的厨房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口锅，还有一些做饭必备的东西，甚至连冰箱都没有。
还有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有一个很小的黑白电视。一个破旧掉漆的桌子放在角落。一个同样旧的椅子紧挨着桌子。这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陈设。
第三个房间就是卫生间了。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就转到院子里。
院子虽然小，但是非常整洁。有一棵大树，还有一个用来洗脸洗菜的池子。我正打算走到最后一个房间…
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老人，他手里拿着煮药的砂锅，打算到水池这里洗干净。
老人脸上沟壑纵横，他好像过了很久才察觉到我的存在，缓缓地抬起头费力地睁大眼问我是谁。而我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从母亲留下来的照片看，这一定是我的姥爷。
我呆愣在原地很久，方才泪流满面，踉跄着走过去，手里握着母亲的照片亮给他看。
“我是子聪啊”，“子聪..子..聪…”老人嘴里念叨着，仿佛在回想着这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名字。
良久,老人突然怔怔的看着我,“你,你是离儿的儿子!”我泣不成声，重重地点头。
老人老泪纵横，握着我的手，抚摸了很久很久，一直望着我，眼睛里有心疼，有无奈。很久才想起来让我进屋。
我撩起门帘走进屋子，屋子里满是下雨发霉的味道，夹杂着浓浓的中药味，简陋到基本没有什么电器。
我只扫了一眼屋子的陈设，因为我马上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病恹恹的女人。我竟一时错愕，缓不过神来。呆愣在原地，这一定就是我的母亲了。
虽然在大叔那里听到了关于母亲的事，但如今生病的母亲就在我眼前，我竟一时接受不来。
姥爷轻抚着我的背，示意我过去。我这才反应过来，慢慢地踱到床边。
床上的女人，纵使是在这种让人汗如雨下的天气里，也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安静地闭着眼睛。
虽然她面色苍白，但我还是很确定，那就是我的母亲！
她睡着了，微弱的呼吸着，不打鼾，像一只小猫，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没了生气。
她和照片上的模样判若两人，眉宇之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优雅，自信，英气。
相反，她的脸上都是皱纹，面黄肌瘦，肌肤黯淡无光，嘴唇毫无血色，我甚至不能一眼就找到她嘴唇的界线。
我摸着母亲的头发，脸庞，顺着她肌肤的纹路，轻轻地，像是抚摸一件艺术品。
我又忍不住流下眼泪，原来这些年，并不是她不想找我，并不是她不爱我，而是她实在没有办法。
看着眼前孱弱的母亲，这二十年来我对她的仇恨烟消云散。
我不再想着质问她，我只想让她快点醒过来。让我再叫一次妈妈。
我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把脸靠在她瘦弱的手臂上。默默流着眼泪。
姥爷静静地踱步过来，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转过头望着老人深邃的眼睛。
姥爷说:“你妈刚吃了药睡着，再等等”，我泪眼朦胧抬头问他:“您告诉我，我妈什么时候生的病，什么病。”
姥爷抹了一把干涩的眼睛，吃力地眨眨眼，出神地望着母亲，怔怔地说到:“说来话长，你妈十年前就这样了…”
姥爷把手从我肩膀上收走，转身坐在床上妈妈的脚边看着我。
姥爷说:“都是拜你那个爹所赐，你妈得的是心里的病，说什么失心疯，你妈身体好好的，就是这心里的郁结折磨着她啊！”
话音刚落，姥爷干涩的眼睛里就流下两滴浑浊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