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柿子突然带了冰碴儿，屋里的人不知所措。
顾澄平时是出了名的对人客气，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说了顾澄也就说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你对她和善，他会越对你不屑甚至觉得你就该被欺负。
查房的一声和护士本来也就是顺嘴说一句，没想惹一身骚。
顾澄不听劝，他们走就是了，没得被人指着鼻子数落。
屋中再次只剩下顾长源和顾澜，她已经没了力气再跟两人纠缠。
“爸，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就带着澜澜回去，医药费我结，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我照常打给你。
如果你还想跟我闹，我就去找警察举报你当年做假账害陆云麒。左右我怎么做在你眼里都是逆女，那我就索性真的大逆不道一次。”
顾长源想指着她鼻子骂‘逆女’，但她自己都不怕别人这么说了，他骂出来半点意义都没有。
顾澜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姐，爸也是想引起你注意，你别……”
“那也让爸装病进医院就为了引起你注意行不行？”顾澄就那么盯着顾澜看，冷冷的。
顾澜抿紧嘴唇，她说的又没错，做女儿的不就是该管父母吗？
她现在不过是没有能力赚钱，有能力的姐姐帮一帮父亲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顾澄肯帮爸一把，事情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种情况。
但是她不敢开口，怕把顾澄惹急了，真的就不管他们了。
顾长源看顾澄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豁出去了。
往常顾澄最要面子，他就能掐住她软肋，现在顾澄不要面子，他还真一时没什么办法。
他冷哼一声，也不装无助了，对着顾澜说道：“给我收拾东西，我们走。”
顾澄背对着两人闭上眼睛，手指缓缓蜷起。
他们走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她还要怎么在医院里工作？
只是成年人的生活，连伤心痛苦都不能太沉浸，因为还要工作还要活着。
顾澄还来不及收拾情绪，小周已经快步跑下楼到了神内科。
顾澄赶紧收回思绪问小周，“怎么了？”
小周急的不行，“顾医生，快，我们一起救治的那个社区带回来的小患者霖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肌肉记忆快过脑子，小周话还没说完，顾澄就已经迅速跑向icu。
霖霖由于家境不太好，基础体力差又营养不足，手术的过程中为了保住孩子的命，她曾经用了大量的血管活性药，但也不至于产生呼吸不畅的症状。
赶到ICU，小护士把检测报告递给顾澄。
顾澄眉头迅速蹙起，是血钾含量过高引起的呼吸不畅。
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感染或者肾功能不全是不可能出现这样问题的。
顾澄尽量平静的问霖霖，“除了呼吸不畅，还有哪里难受？”
霖霖难受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断断续续只说腿疼。
顾澄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掀开霖霖的下肢进行查看。
腿上已经开始发黑。
霖霖的母亲急的快哭了，看向顾澄，“顾医生，我家霖霖怎么了，求你救救她。”
顾澄脸色有些沉，她很是抱歉的说道：“手术出现了并发症，霖霖需要截肢。”
霖霖的母亲瞬间傻眼了，“我们做的是心脏手术，怎么还截肢？她才十岁，她还那么小。”
病房里太吵闹，有不少医护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李爽眼圈转了几转，这个翻身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她声音不大但又分外清晰的说了句，“如果血管活性药用多了，就会导致周围血管收缩，下肢流血不畅，腿部肌肉坏死。”
“当然了，顾医生虽然年轻，工作时间也不长，但是是我们医院心外科优秀的主治医生，肯定是不能犯这个错误的，霖霖妈妈，你别激动啊。”
霖霖妈妈本来是很感激顾澄给她女儿做手术的，当时她们身上手术费不够，是顾澄在他们钱不够的情况下，先给孩子做了手术。
手术后又帮她们申请了医院的绿色通道，才让她们不至于因为没有钱而看不了病。
但是如果心脏手术的后果是要她女儿付出一条腿的话，她宁愿再攒一攒钱找个经验丰富的医生。
她用悲痛的眼神看向顾澄，“顾医生我是看你人好才相信你把霖霖交给你的，但是你也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给我女儿随便用药啊。
她还这么小，有大把的人生路要走，如果没有腿，你让她怎么办？”
她越说越想哭，到后来坐在地上已经哭的难以自已。
顾澄弯身去扶人，“霖霖妈妈，你先起来，如果不用血管活性药霖霖很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如果你对我用药以及用量怀疑，我可以公开手术录像以及用药情况。”
李爽跟着附和，“是呀，霖霖妈妈，你要是有疑问可以请第三方来查证的。就是用量这个事情，其实有时候多一点少一点也没有特别的界定，全靠医生的能力。
毕竟术后截肢也是心脏手术并发症的一种，属于正常的。你还是先签手术同意书吧，不然霖霖再耽误下去，说不好另一条腿也要截掉了。”
霖霖的妈妈本来就无法接受，李爽火上浇油她就更受不了了。
“你们到底是医生，还是刽子手。是治病救人，还是毁人一生？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就是这么拿平民百姓的命不当命吗？
我要告你们，你们还我女儿的腿。”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还去拽顾澄的衣服，用力的推搡着她。
所有人都在对顾澄指指点点，小周站出来开了口，“我可以作证，顾医生没有违反用药用量的标准，手术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的失误。”
琳琳妈妈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指着小周哭着喊着，“你们都是一伙的，骗的就是我们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
顾澄站在原地反复的复盘那天在手术室出现的情况，不管是哪种可能，霖霖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腿部肌肉坏死。
不是活性血管药的原因，那就还剩下一种可能，是血栓……
可她用了活性血管的药，血栓的几率少之又少，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有人对患者动了手脚。
但是，为什么？
刚想到此处，她就听见有人小声说道：“顾医生这台手术出了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给郑老的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