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李爽最厌烦的就是顾澄这副笃定的样子，搞得她好像是整个瑞禾心外科的权威似的。
“你不就是比我早碰了几个月摇杆控制台吗，这东西就是个熟练功，我接触多了不见得就做不好。”
顾澄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爽，直到把她看的心虚，“研究过程中出现的机械定位偏颇问题你能最快速的解决吗？你知道从哪里作为切入口可以最小面积创伤完成手术吗？你做过几例生存率在百分之五以下的心脏手术？”
顾澄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往李爽的心上戳刀子。
她比顾澄多工作了五年，也多了解了五年医院的人情世故。
为了保证她的名声和手术的成功率，她很少去接一些成功率低的手术，这就导致她对自己不擅长的疑难杂症没有过多的研究和实践。
医学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工作，她有些年没精进过自己的医术了，就算是参加过很多医学研讨会，她也没有把听到的知识回来实践。
但这并不代表顾澄一个没在医院呆几年的小丫头片子，就可以当众质疑她。
怒极反笑，她冷嗤了声问道：“口气真大，你现在的水平配得上你的口出狂言吗？还以为凭你的长相，能勾到哪个大老板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李爽这话已经是很难听了，不仅阴阳顾澄利用美色上位，还内涵她被人上完就甩了。
陆云麒眉头蹙起，已经有些不悦。
顾澄依旧很平静，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就要顶住这些人难看的嘴脸。
“你张嘴闭嘴都是我作风怎么样。我能跟了哪个老板也是我本事，你想要这样的好处一辈子也要不到。
天上掉馅饼砸到你，你也没必要吃相这么难看。要是真质疑我技术，我不介意给你开个胸，看看你肚子里是不是都是坏水。”
也许是平时顾澄太过佛系，很少跟同事起争执，她突然间翻脸倒是让李爽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热闹看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开始纷纷劝阻，让两人都少说两句。
李爽能感觉到这些人就是在和稀泥，看她的眼神明显已经带上了鄙夷。
羞愧的感觉占据主导，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让对方变的更羞愧，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能。
李爽当即指着顾澄刻薄道：“你既然把自己说的这么牛，那军区医院老院长的心脏手术你敢做吗？他人就在咱们医院住院呢，你不是咱们医院心外科一把吗？你倒是去做啊。”
军区医院的老院长就是心外科出身，但让人觉得无力的是，他给别人做了一辈子的心脏手术，救活了无数心脏病人，但医者不能自医，他得了心脏病没人敢给他动手术。
一是因为他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身体机能各方面不建议上手术台。
二是因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诱发了冠状动脉阻塞，导致心肌缺血坏死，需要进行冠状动脉旁路搭桥术，心室重击破裂恢复术同时治疗。
两种因素加在一起，老院长能下手术台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的可能。
有的医生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李医生，这台手术连老院长的亲传弟子，咱们卓城心外科的第一把刀刘院长都不敢做，你这就是故意为难顾医生了，她才工作几年？”
李爽不阴不阳的开了口，“她不是自诩医术精湛吗？要是她能做得了这台手术，我以后见她绕路走。要是做不了，就别把自己看的这么高，好像瑞禾离了她，心外科就转不了了一样。”
有人跟着劝和道：“凭良心说，顾医生的医术的确不错，又是咱们院特聘的高精尖人才，人家傲点也是有资本的。李医生你就少说两句吧，都是同事没必要伤了和气。”
李爽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轻哼一声，“没那个本事就别装腔作势，想和气就把自己放低点，真当她自己是院长女儿呢，谁都得惯着她。”
众人见事情吵的差不多了，打着圆场道：“都散了吧，快上班了，该查房的查房，该术前准备的术前准备咯。”
人群稀稀拉拉的散开，闹了一早晨的笑话轻易散了，谁都好像没失去什么，只有顾澄被赶出了她付出一年多心血的项目。
手指缓缓握紧，顾澄一字一句，却无比坚定的开了口，“老院长的手术我做！”
散开的人群停滞不前，都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顾澄。
有人出来劝说：“顾医生，这玩笑可开不得，这不仅是一条人命，还关乎医院的名声。”
很多人也都跟着附和，毕竟整个卓城医院的心外科都在盯着这场手术，没人有那个把握做好。
外面吵的太厉害，主任也不敢再在办公室里躲清净。
三两步出了办公室，他厉声道：“胡闹，都别吵了，赶紧散了吧。”
顾澄站在原地不动，再次坚定的开口，“王主任，老院长的手术我做。”
王主任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本身就是不可能进行手术的患者，你逞什么能。”
顾澄据理力争，“手术成功率是很低，但是……”
王主任烦躁的打断，“你自己都知道它成功率低，这么不像话的手术，就没理由坚持。”
顾澄一步不让，“不管如何这是一条人命，不能让患者没有希望的就等着死亡的到来。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要做，这是医生的职责。”
王主任不悦看着顾澄，“那你说，你做这台手术是为了什么？”
顾澄没有丝毫隐瞒，“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王主任冷冷的看着顾澄，“就为了证明你自己，展示你的技术，你就给患者手术，是医生的职责吗？在你眼里有患者吗？”
“你做的这个决定，是那种没脑子的黑医院医生才会做的。你是该救人的医生，不是杀人的刽子手，不要让你的傲慢杀了患者。你这么做算什么医生？”
有听不下去的，拽了拽王主任袖子，“主任，有点过了……”
王主任一个冷眼扫过去，“闭嘴。”
顾澄被戳了心窝子，自嘲的笑了下，这就是她身边的人，不信任她，诋毁她，没人真的愿意理解她。
但是，她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做手术就不是医生？如果这么讲，那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又算什么？难道他们在这儿不进职称？不保手术成功率？他们做的这些不是为了证明他们自己？”
“主任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台手术？我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医生。”
“医生职责不是治愈患者的痛苦吗？但你们为什么不做？成功率低？怕名声不保？怕证明不了自己是个好医生？”
“只有做成功率高的手术才叫医生吗？患者想活，想让我们救他，难道因为成功率低就放弃对患者的治疗，这样的人才算是医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