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盼着洁白的棉花开遍大梁,把纺织产业这个能改善民生的事业发展起来。
章青佑则盼着能靠棉花翻身,重入仕途,一展胸中抱负。
二人都是最纯粹的职业人,有着共同的理想目标,就从脚下的这片热土开始,掀起一片衣被天下的浪潮。
回到院子里,鞋袜染了湿泥,采青找来罗袜给温颜换上。
眼见到了深秋,昨晚又落了一场雨,庄子比不得宫里,程嬷嬷怕她受凉,命人烧来炭盆取暖。
春困秋乏,温颜盖着羊绒毯缩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周瑾行过来瞧她,那厮已经在榻上睡熟了。
室内温暖安宁,他站着看了会儿,莫名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来。
晚上他本以为温颜还会像昨夜那样来骚扰,结果并没有。
周瑾行躺在床上,总觉得被窝有点冷。
那女人的身体软软的,手也不老实,喜欢到处乱摸,睡相也不好。
他本应嫌弃。
周瑾行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终纠结了许久,他全然无视黄内侍一言难尽的表情,摸到温颜的院子里去了。
那时温颜早就睡熟,程嬷嬷见他过来,忙起身行礼。
周瑾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进屋看她。
床上的女人把头都蒙到了被窝里,他弯腰轻轻揭开,随后无耻地解了斗篷,脱了鞋,钻了进去。
那么大一个老爷们把她往里挤,温颜被挤醒,睡眼惺忪“哎呀”一声要发火。
周瑾行把她捞进怀里,香香软软,跟暖炉一样,舒坦了。
温颜像条死狗任由他捞进怀里。
大爷你高兴就好。
外院的程嬷嬷一时心情复杂。
不仅她如此,黄内侍更是觉得邪门。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自家主子素来都很端方持重,现在居然也会半夜钻女人的被窝。
啧啧,人不可貌相!
简直了!
因着朝廷那边来催促,之后周瑾行并未在庄子里待多久,第四日他们就回了京。
沿途温颜哈欠连连。
之前还因为金币被冻结发愁,现在她是彻底抛之脑后了,也没什么心思去哄金主儿。
早上起得早,天不见亮就出行,见她困倦,周瑾行道:“过来。”
温颜坐了过去,周瑾行的腿充当枕头让她躺了会儿。
她心安理得枕着对方的大腿,盖着厚厚的羊绒毯,摇摇晃晃睡回笼觉。马车进京时已经是下午很晚了,回到宫中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下月初宫里头有一场聚宴,皇亲公爵们会进宫参宴分年例。
这份年例是整年的赏赐,跟国库挂钩。
倘若该年国库丰盈,那公卿们分得的年例就丰厚,倘若亏空,年例也会减少,并且天子也有一份,按品阶分配。
当然,过年的时候还有一份,不过很少。
年例主要是金银,锦缎布匹等物。
这些公卿们受天子供养,他们除了年例外,还有月例,以及平时地方上贡来的特产瓜果什么的也会分给他们。
温颜回宫的第二天玉阳来找周瑾行,顺道过来跟她八卦了一下。
说苗少冲死了,是被打死的。
她不提这茬儿,温颜差点都忘了李氏一案,好奇问:“怎么就被打死了?”
玉阳说道:“那小子天生的坏种。
“前几l日流放,结果在途中伙同五名被判流徒的犯人一起生事逃逸,打死了一名差役,还有三人被打成重伤。
“此举引发差役们众怒,把几l位犯人给活活殴打致死。”
温颜皱眉道:“衙门不追究差役的责任吗?”
玉阳摆手,“追究什么呀,差役一死三伤,事件极其恶劣,那些流犯打死了就打死了。
“不仅如此,家属还得掏钱给死伤的差役们赔罪医治,若不然必受牵连。”
温颜听得糟心。
玉阳继续道:“我听李氏说苗家的老太爷被气得一病不起,多半撑不了几l日。”
对于这桩事,温颜不想做任何评价。
一家子算是被那讨债鬼索命去了,生母难产而亡,生父上吊自杀,祖父母跟着亡故,简直是绝杀。
溺子如杀子,杀的又岂是子啊,是全家!
二人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稍后一宫婢过来回话,说周天子在永福宫的。
玉阳便多坐了会儿。
永福宫的郑惠妃同周瑾行说起年例,内务局已经备好了,需得他亲自过目。
周瑾行道:“你自行定下便是。”
后宫的琐碎他素来不太上心,多数由内务局和郑惠妃打理。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
眼见天气转凉,郑惠妃关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周瑾行道:“朕倒没有什么不适,倒是太子得多加注意着些,切莫受了寒。”
郑惠妃道:“妾都记着的,时常提醒昭儿添衣,他还嫌烦呢。”
周瑾行:“你自个儿也得多加注意着些。”
郑惠妃微微一笑,有些腼腆,似想起了什么,故意道:“不知这回圣上陪淑妃妹妹去皇庄可玩得尽兴?”
周瑾行瞥她,听出了酸醋的味道,“她要种地。”
郑惠妃早有听闻,却故作惊讶,“种地?”
周瑾行点头,“种白叠子。”
郑惠妃没有答话,心里头想着,白叠子那般金贵的东西,种数千亩供她观赏。
啧,到底得圣宠。
那般奢侈的行径,朝廷里的那些言官不知作何感想?
周瑾行用余光瞥她。
如果此刻温淑妃在场,只怕郑惠妃心里头的腹诽有趣得很。
“听说太后这两日受了风寒?”
郑惠妃点头,说道:“前日妾曾过去探望过一回,说头疼得厉害。”
周瑾行问:“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郑惠妃:“开了药方,也扎了银针,昨晚要缓解许多。”
周瑾行点头,“朕不在宫里的这些日,让你费心了。”
郑惠妃笑了笑,“能为陛下分忧,是妾的职责。”
说罢看向他手旁的碗盏,说道:“这是防风寒的汤饮,陛下可饮些。”
周瑾行端起它,并未入口,而是仔细端详,指腹轻轻摩挲碗底,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太子服用了吗?”
“用过些许,嫌苦。”
周瑾行抿嘴笑,意味不明道:“朕也怕苦。”
说罢放下那碗汤饮。
郑惠妃沉默。
周瑾行盯着她看。
那时帝王的眼神极具窥探性,犹如一柄锋利的剑,犀利得叫人心颤。
“朕去看看太后病情如何了。”
“妾恭送陛下。”
周瑾行起身离去,郑惠妃行礼相送。
桌案上的汤饮还是温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周瑾行忽地顿身,身子微微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