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记得多一些罢了。
无风无月的夜里,往生堂的客卿说你是他久远岁月里没有被时间磨损片刻的他的妻子。
你回他当然了,毕竟年年岁岁大都在重新活,磨损都赶不上你失忆的速度,而且你不是魔神,你是活的有些奇特的人。
磨损不是人的痼疾。
你又说他是多年不见陌生的欠了往生堂还有北国银行一堆摩拉的你的丈夫。
并严正声明:“介于你欠债期间的记忆我没有半分,所以我默认这笔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没有问题吧?”
他说:“自然是没有。”
你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不想自己一觉醒来被时间抛弃了不说,还要失去摩拉。快乐失去了还有重来的机会,但摩拉失去了,可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哦,还有一件事。”
你趴在了桌子上,安静的去瞧你以为的神像,“我信与不信也好,都说一说你所见的我吧。”
钟离看了一眼你,他应了一声“好,要听什么?”
“摩拉克斯与我的事。”
是不是真的有情,其实听一听就知道了。只是故事太长了,钟离看了看天色,说今夜大概是说不完,你的身体又需要修养,明日再听可好?
你:“会有多长?”
钟离含笑:“比璃月的建立时间还要长。”
“但是明天的话,会不会影响你在往生堂的工作?”
“无妨,我已经向胡堂主告了假。”
第79章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有一个失心症的妻子,这在胡堂主和不卜庐的白术医生那里,是一件寻常事。
胡堂主那里有自己客卿千篇一律的请假理由:他的夫人刚失去了记忆,需要他在家陪着。
白术那里有钟离先生抄写出来的一份病历,关于他妻子的,厚厚的一摞,囊括了他的妻子二十多年里的每一次犯失心症的症状。
这两位,一个管死后的事,一个管生前的事。一个让人死后可以安息,一个让人起死回生。
钟离在胡堂主那里订了棺材,胡堂主听着他报的尺寸,打量了一下他,“客卿,你这是为了给往生堂揽活,先给自己订了副棺材?”
“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是不是。毕竟人之大事,莫若生死,客卿你考虑自己的身后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最近往生堂推出了员工福利,客卿要不要听一听?”
他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听到了胡堂主说“夫妻半价”。
若是寿限相同,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百年后也自当合为一坟,以全夫妻情意。然而,他是活不过自己的夫人的,真要备下棺材,也只能将之寄存在往生堂,然后看着木材腐朽,往生堂的主人换代。
若是自己妥善保管,施用术法,它亦是不能见人。他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夫人不会移情别恋。
便是“夫妻半价”也没能动摇钟离的心,他婉拒了胡堂主的好意,说自己的夫人的身后事他已经安排妥当了。
确实已经准备妥当了。
魔神若是身陨,她若是不介意,残留之身充作一副棺材,应是绰绰有余。倘若……残躯要是能够被她继续视□□人,那大约,她并不会如此频繁的失去自己的记忆。
残躯不会回应她的爱意。
不会催动她的病症反复发作。
不会让她前日才笑着说春天要踏青品水,今日便什么都想不起,错过了她心心念念的春光。
不卜庐的白术大夫说他的夫人病因复杂,二十余年里病发十几次,最近更是频繁。
作为大夫,白术沉默了一会,对着仍旧沉稳的往生堂客卿还是说了那一句话:“钟离先生,你们是夫妻,自然是应当知道,她的病并不适合拥有一个会回应她爱意的丈夫。”
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的结论。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早已经知晓这点,“白术大夫,可有减缓的法子?”
他拿到了一段时间的药。
这是钟离平常的生活。
卸下岩神的任后,凡人钟离与其他对亲近之人的病症束手无策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卸任之后的规划和想法大多容纳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两个人和一个人去做,总是有些不同的。
他是在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凡人。
认认真真的去做一个丈夫,只是两个人看着确实是痴男怨女了一点。
你听了一段他在你犯病前做的事,这与他将要说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有一点。
正如白术大夫说的那样,你不需要回应你爱的丈夫,然而——
钟离在这段婚姻的起点,可以称作是被动的。
然而,是你向这位契约之神先提出了婚约的。
——如果钟离不是乱讲的话。
犹如古物的人,任由你打量着他,任由你从他身上寻找着你爱着的那些事物,直到你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正襟危坐,准备听一出意料之外的强取豪夺。
他却只是轻轻带过:“而我同意了。”
同意了。
同意了?!
就这?
你狐疑的:“真的不是强取豪夺吗?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我是跟你的头发结不成婚,跟你的龙鳞龙尾都结不成婚,一怒之下,将你压着拜堂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不情愿。”
他叹息一句:“倘若如此,你不必多受失心之苦。”
他确实不是你的病症可以道德绑架的魔神,这位魔神战争里的七位胜者之一的岩神,如果对你半分情意都无,他不会迟疑。
不会迟疑着,下不了决心。
他一向果决,只是面容温和了些许,内里始终是那位摩拉克斯。
“下什么决心?”
“为你寻找一位新的,更合你心意的丈夫。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什么长情之人,对于寄托之物,虽称作丈夫,亦有万分情意,舍弃之时,从不会犹疑半刻。”
石珀一样的眼睛看向你,“我跟你有着数次杀夫之仇,你仍视我为朋友。”
“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记忆很好。”
轮到你看他了,看这位气度非凡的往生堂客卿,看你的丈夫,声音沉沉,“你向天空岛投注过感情,又轻易的放弃了它,转而喜欢上了某位存在死后的遗留。”
“那又不是求不得,你的头发,当时我可是真的求不得。”
你回的坦然。
可惜钟离不吃这一套,他很平静的指出了你的一个问题:“一根头发和一束头发对你有区别吗?”
你慢慢的:“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失心症不是失智症。
“你没有试图接近过我一次。”
好吧好吧。
“你可以选择你的丈夫。”
当然当然。
你记不得自己之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