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非心中一动,突然回过头,冲着背后的随从喝了一声,道:“你们全部给我退出去g。”
“少爷!”
“再说一遍,给我退出去。”
随从们虽然担忧,但还是照着陶一非的吩咐退了出去。
此时的陶一非,再无之前的粉面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断冷静的表情。目光扫过纳兰丹儿与紫霞,虽然还有火热,却显然压制了许多。
纳兰丹儿心中顿时惊讶,这陶一非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这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狂妄与冲动,居然有几分手腕,智慧不浅啊,此人修魔,将来恐怕会是正道修炼者一个梦魇。
“朋友,可以说了吧。”陶一非目光湛湛地看着李少阳。
“说?你让我说什么?赞赏你行事果断,虚怀若谷,暗藏睿智吗?”李少阳撇着嘴站了起来,玩味地说道:“不过,你还真就捡了一条命。你若不是迅速反应,你只要敢动一根手指头,你的命就在瞬间将被我终结。”
陶一非脸色一连数变,惊怒交加,眼神不住地变幻,在他心里更有一波大潮翻涌。
突然,陶一非又瞬间平静了。
转过身来,竟对着纳兰丹儿作揖,神情诚恳之极,道:“小姐,对不起了,刚才是一非得罪了。无意间口舌冒犯,还请见谅。”
看着陶一非由一个狂妄的粉面青年,到谦虚诚恳的青年的瞬间转变,纳兰丹儿心中陡然涌起了阵阵寒意。
这个人的城府深不可测,比天魔宗少主楚雄更厉害得多啊。虽然他的修为还不及楚雄,可那是因为出身环境不同,造就的差异。但假以时日,这陶一非怕不会弱于楚雄。
纳兰丹儿不知道陶一非想干什么,话自然不便多说,点点头,便算做回应。
李少阳始终冷眼旁观,突然接过话来,淡淡地说道:“道歉就不必了。我来问你,你可知道薛勇的真实身份?”
“请教!”陶一非一怔之后,诚恳地说。
“前些天,我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消息,魔宗长老薛进有一私生子,不放在自己宗内培养,却送到了巨力宗的地盘,滇池城内成为一介散修。我当时就好奇,薛进他想干什么,所以过来看看,倒没想到这一来,意外碰上了我朋友的堂妹身陷烟雨楼。”
“紫霞姑娘是你朋友的堂妹?”陶一非惊讶了一下,继续道:“这是薛勇擅作主张,朋友尽管带走便是。只是阁下的话,我有点不明白,你说的薛进之子,难道是薛勇?”
说话的同时,陶一非心中实已经活络开了。对李少阳的话,已经相信了八成。
陶一非暗藏机锋,从来都以贪花好色、狂妄好斗的面目出现人前。除了他自己与父亲陶少鑫外,并没人知道他的伪装。
薛勇在滇池城成为散修联盟统领,自然瞒不了陶一非的眼睛。薛勇有意向陶一非靠近,陶一非怎会轻易信任?他暗中调查过薛勇,调查的结果是,薛勇打小就在滇池城长大,从未离开过滇池城,修为却增长得厉害,几十年内就成为滇池城散修联盟统领。
以陶一非的智慧,自然就起了疑心。
一个从未出过滇池城人,修为能增长得快,那是骗鬼。唯一的可能是薛勇的背后藏着一个可以提供他修炼帮助的高手。
为了挖出这个高手,陶一非在三年前曾经找人试探过。果然试出了一点猫腻。那个被他找来挑衅薛勇的人,堂堂合体境的修为,竟然被人残酷肢解,头颅悬挂滇池城头七天七夜。
薛勇肯定没这个本事杀死合体境高手。出手的肯定是薛勇背后的人,但那人是谁,竟能在巨力宗的眼皮底下杀人而不被发觉?
陶一非心中疑惑越来越深,面上却越来越不动声色。薛勇不是有意靠近吗,那就索性让他靠近。
陶一非与父亲陶少鑫商量后,决定收录薛勇入宗,成为巨力宗护法。
薛勇果然点头哈腰地答应了。
陶一非断定,薛勇的目的不在于他,而在于巨力宗,那么一来,薛勇的出身可能就是某个魔修宗门了。
只是到底是哪个宗门呢?
陶一非猜测了许久,都无法确定。本来打算,待薛勇正式入宗后,再做一次试探,引诱薛勇露陷。没想到今儿出了这档子事,更由李少阳口中直接道出了薛勇的来历。
“魔宗,薛进,你们可是好大的胃口啊。就怕你们吞不下,消化不良啊。”
陶一非心中杀机一闪,对李少阳的身份顿时也起了疑心。
按说自己调查那么久,薛勇都没露过底儿。这就意味着薛勇的来历即便在魔宗里也是个极深的隐秘,怎会被人一口道出?这人又是什么目的?
陶一非在盘算,李少阳也在关注陶一非。
李少阳发现这陶一非可真是个人才,胸怀大志。像这类人喜欢谋而后动,擅长将自己隐藏起来,谋算他人。若能将这类人吸收进遁地宗,对遁地宗将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而且,李少阳的身份注定他将来不可能时时呆在遁地宗,指挥遁地宗。遁地宗必须得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人,做他的影子,替他全盘掌控遁地宗,这陶一非倒是可以考虑的人选之一。
甭管陶一非愿不愿意,他已经被考察了。陶一非却还后知后觉,只当李少阳是另有目的。
这时,李少阳又笑吟吟地道:“甭管是不是薛勇,你要是有兴趣,倒可以跟我去看一场好戏。”
“看戏?”陶一非微微皱眉,知道李少阳早有打算,却不知道李少阳又准备如何,心里倒也升起了好奇心,问道:“到哪去看?”
“在决定去哪看戏前,你得先告诉我薛勇在哪。”
“滇池城西边,双木楼。”陶一非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不在那了。”
陶一非暗中怀疑薛勇,对薛勇有过详细的调查。自然知道薛勇狡兔三窟,既敢拿他来当刀子使,就应该挪了位置了。
“如果薛勇不在双木楼,会藏在哪,连我也不知道。薛勇向来就是一个谨慎的人。”
陶一非已经大概猜出,李少阳是想抓住薛勇来迫使背后的人现身。他暗中调查了薛勇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滇池城内,薛勇能有几个窟窿可以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陶一非心里有点小九九。李少阳至始至终不透露姓名来历。陶一非虽感觉李少阳强大,不免还是存着三分试探之心。如果连薛勇都抓不到,只能证明李少阳也不怎么样。那时候对待李少阳,就得又是另一番套路了。
李少阳敏锐地目光扫过陶一非,突然凌厉一闪,给了陶一非极强的压力,瞬间就如坠入冰窖似的毛骨悚然。
李少阳玩味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陶一非隐约能感觉到李少阳在警告自己,别打坏主意。
片刻后,李少阳带着纳兰丹儿、紫霞出了烟雨楼。
陶一非当然没有跟过去,直接留在了烟雨楼。
他唤来一个心腹手下,耳语了一番,这心腹手下就迅速回了巨力宗。
出了这档子事,陶一非不能不只会父亲陶少鑫。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关键时刻还得陶少鑫出手。
有陶一非说出准确位置,李少阳在滇池城西边,轻易地找到了双木楼。
只可惜,他看到的双木楼已经被人一把火给点燃了,有一半已经烧成了焦炭,还有一半烈焰汹汹。
“薛勇果然跑了,怎么办?”纳兰丹儿脸色很不好看,明着看以为是因为薛勇,实际上不然。她已经明白,李少阳来滇池城是有目的的,这目的绝不是他之前所说的“除恶霸”。
“他跑得了吗?”
李少阳冷冷一笑,突然飞了起来,矗立在十米高空,锐利地目光扫过四周。突然一下子探手抓出,虚空迸现一道惊人的光芒,一道大手印隔空抓住了一道人影。
“说!薛勇在哪?”
被李少阳隔空抓来的是一个瘦削的中年。此人已是满脸慌张,眼里尽是惶恐不安。
“我,我不知道。他只说自己要离开了,不再回滇池城了。大人,你放过我,我也是被迫的啊,我被迫留在这里探风声啊。”
“是嘛?探风声啊!”李少阳脸色松了下来,眼神却更加地玩味了,一抹蔑视在眼中飞快地闪过。
突然,李少阳又一次拔高了声调,冰寒彻骨的声音宛如天降冰河将人淹没:“薛勇,你敢在我面前玩心眼,你还差得太多。”
“薛勇!”
“什么?”
“李少阳在说谁,说他抓住的这个人吗?”
底下的纳兰丹儿一下子懵了。被李少阳抓住的中年也一下子懵了,过度惊骇,让他脱口喊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薛勇,你认错人了,薛勇已经跑了。”
“到现在,你还跟我自作聪明。”李少阳眼神一厉,手中一动,不知做了什么动作,被扼住的中年顿时失声大叫起来,好像很痛苦似的。
“薛勇是个狡诈谨小慎微的人,离开前还不忘将双木楼一把火烧灭。而他既然要离开滇池城,又岂会还让人留在滇池城探风?这不可笑吗?纵使真留人了,又怎会告诉留下的人自己要离开滇池城?他就不怕留人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