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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翼天使收拢翅膀，足尖轻点落于地面，如月华般的银色长发随着下落的动作而自然垂落，象征公正、公平和严谨的单边金丝眼镜上，那条细细的白金链条摇晃地缀在发丝之间。
他垂下眼眸，语气不带一丝情绪：“针对城堡异状和铃兰花海，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对方的身高压迫感很强，伊诺尔仰着脖子摇了摇头。
城堡异状是因为他用精灵纹章打开了结界，就像是用钥匙开家门，而铃兰花与他本命相连，他打算久居的地方，只要他想，自然会开出一片铃兰花海。
伊诺尔不明白，他不过是回趟家罢了，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那就是认罪了。”
六翼大天使雷沙一抬手——
手心中乍然浮现出一本泛着圣光的书籍，随着他的视线，那本厚厚的书自动往后翻得飞快。
“根据纳雅城的法规，以破坏古迹罪和非法占用土地罪控告你……”
雷沙推了推单边眼镜，透明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那双蓝宝石般的审判之眼凝视着伊诺尔，“请提供你的身份识别号。”
伊诺尔再次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身份登记都是今天才办的呢。
雷沙“啪”地一声合上书页：“那就是黑户。”
“随我走一趟吧。”
行事雷厉风行的六翼天使话音刚一落下，也不给伊诺尔解释的机会，就伸手过来拽他。
“啪————”
一道响亮的鞭声响起。
雷沙甚至还没碰到人，就觉得自己手背一痛，条件反射地朝后退开，等回神后才发现自己整条胳膊和六翼都被寒冰冻住。
周围空气中有细碎的冰雪旋转飘落。
伊诺尔的袖口里，白龙收回尾巴，眯起眼睛，以一种看死物的视线盯着六翼天使。
——这只精灵是他的所有物，灵魂和肉/体都完全属于他。
——触碰者，死。
然而，不等龙族首领放完眼神杀，伊诺尔就一把将他摁回袖子里藏好。
赛里斯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
这只精灵居然摁他的头！
居然为了一个天使，摁他的头！！！
伊诺尔捂着袖口里拱来拱去的小坐骑，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其实雪儿脾气很好的，可能刚才你吓到它了。”
雷沙：“……”
到底谁吓到谁啊……
这种危险的东西竟然叫雪儿？？？
雷沙总觉得刚刚抽他的那条尾巴，似乎在哪里见过，覆盖坚硬如甲的鳞片，闪着凌冽的寒光，嗜血又暴虐……
——龙？！！
六翼大天使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恐怖的答案。
但随即，又否认了。
怎么可能？
龙族那种邪恶、高傲又极其强
大的生物，怎么可能愿意委身藏在一个羸弱精灵的衣袖里？
但这只生物能够伤到他，也足以证明其不简单。
更可怕的是，对方伤到他的那一击，竟然还是有所收敛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
雷沙能深深地感受到对方的杀意，自然不会认为那只生物是想留他一命，对方之所以有所保留，更像是怕不小心伤到精灵……
如此的强大又有智慧，究竟是什么物种？！!
“伊诺尔，雷沙阁下！”
尤里那熟悉的热情嗓音从旁响起。
伊诺尔闻声转头，就见尤里扶着刚领完审讯材料的卢克老师一同走过来。
令人意外的是——
一见老榆树精，六翼大天使顿时拘谨起来，立刻站正：“卢克老师，您安好！”
“我不好！”
老榆树精瞪了雷沙一眼，愤愤地虚空指指点点：“瞧你们这儿乱的！”
或许是说审讯区混乱，也可能是指整个办公大厅都乱。
老榆树精大清早被拖来审讯，耽误了他给孩子们上课，憋了一肚子火，到处嫌弃，雷沙垂着眸也不多问，只毕恭毕敬地听着。
瞧两人这互动模式……
伊诺尔用胳膊肘戳了戳尤里：“认识？”
“那可太认识了！”
尤里象征性地用手挡住嘴巴，在当事人面前大声议论，“雷沙阁下曾毕业于纳雅学院，卢克老师还是他的导师兼就业辅导员。”
边说边贴心地塞给伊诺尔一把小坚果，让他吃瓜不会太无聊。
“原来如此！卢克老师以前好厉害啊！”
伊诺尔赞叹了一声，将坚果放进嘴里咔嚓咔嚓，也没忘记往袖子里喂几颗。
可惜雪儿不爱吃小坚果，还用脑袋把他顶开了。
伊诺尔挺想喂宠物的，有点遗憾。
大概是雪儿太小咬不动吧咔嚓咔嚓……
“……”
赛里斯用龙角顶着精灵的手指，越想越来气，张开嘴，咬上那节一直挑逗他的细白手指。
——他要再次给这只无礼的精灵一个教训！
伊诺尔被咬得指尖痒了下，收回手。
嗯，雪儿这牙口，果然咬不动坚果咔嚓咔嚓……
另一边，老榆树精还在噼里啪啦地训昔日学生。
雷沙站得笔直，连象征种族地位的六只翅膀都收得整整齐齐，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提到和伊诺尔有关的话题，这位六翼大天使才正色出声：“无论如何，他都破坏了城堡结界，学生奉命要将他带回去调查。”
老榆树精深吸一口气：“我给你的毕业赠言，还记得吗？”
“当然！”雷沙答得既快又坚定，“学生铭记于心，从不敢忘。”
“你记住了个纺锤！”
老榆树精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我让你除了严谨认真，还要学会灵活应变！你学了吗？”
“你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城堡结界几百年来只有伊诺尔能打开？”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城堡的主人！”
雷沙愣怔了片刻：“您是说……稍等，学生需要去查一下今日的身份登记。”
老榆树精：“……”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卢克老师时常因为学生比他还像榆木疙瘩而困扰。
在大天使雷沙调取今日的档案后，为伊诺尔办理身份登记的办事员天使姐姐匆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被红蜡封口的绝密文件袋。
办事员姐姐看见伊诺尔，恭敬地对他欠了欠身，才走去向雷沙汇报情况。
“果真是领主……”
雷沙看到那份“绝密”的身份档案，根本不用撕开，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很不理解地转头问伊诺尔，但至少记得用上了敬语，“刚才您为什么不说？”
伊诺尔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等他咔嚓完手里的坚果，才耸了耸肩：“你也没问呐。”
雷沙：“……”
好，是他的错。
“好了好了，城堡是伊诺尔的，破坏古迹和非法占用土地都不存在了，翻篇翻篇。”
尤里打着圆场，准备带伊诺尔和卢克老师离开。
老实说，身为普通人类，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办事大厅这种一片白茫茫的环境，还到处都是天使，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天堂报道了。
“稍等。”
雷沙和伊诺尔同时出声，两人对看一眼。
伊诺尔抬抬手：“你先说。”
六翼大天使以右手捂住左心口，对着他微微屈身行礼：“既然是领主大人，教会将为您安排下榻的住所，当然教会也可以派人去您的城堡，照顾您的起居餐饮。”
“我不需要。”
伊诺尔对教会没什么好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一把揽过尤里，“我特别爱吃尤里做的饭，就不麻烦教会了。”
尤里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呜呜呜以后三餐都由我包了！”
“……”
雷沙看向伊诺尔的眼神变得微妙。
他本以为这位金尊玉贵的精灵国小殿下会很娇气。
从外表看，对方更像是没有仆从就活不下去，甚至会被幽暗古堡吓哭的类型，却没想到竟然拒绝了他。
“好，轮到我问问题了。”
伊诺尔看着手持规则之书的六翼大天使，正声问道：“教会打着精灵族王室的名义，想用老校舍那片地盖飞马场，算不算非法占用土地？”
雷沙一怔，垂下眼眸点了点头：“当然。”
“如果您以领主之名追究的话。”
“这样啊……”
伊诺尔手指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莞尔一笑，“我不追究。”
“？”
雷沙脸上的表情顿时五颜六色的。
刚刚有一瞬间，
他其实很希望对方说出要追究。
那座学院也曾是他的母校，如果不是无能为力，雷沙并不希望看着学院消失，但确实……寄希望于一位初来乍到没有实权的领主，属实想太多了。
“我觉得教会应该尽快将老校舍推掉。”伊诺尔弯着眼睛继续说。
雷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精灵族王室和教会又有什么区别？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来说，当然是供贵族享乐的飞马场更有存在的意义，又怎么会愿意维护学院呢……
尤里和卢克老师则用奇怪的眼神瞧着伊诺尔，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座老校舍早就是危房了，继续使用会有危险的，卢克老师可以带孩子们来城堡上课，至于那块地——”
伊诺尔笑眯眯的，“既然教会愿意帮忙出钱出力改造建设，就辛苦他们了。”
“我们的新学院刚好需要一个大型运动场。”
“……”
在场众人呆了好一会儿。
还是尤里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伊诺尔竖起一根大拇指——您就是玩弄规则的神！
由雷沙负责向教会传达新领主的指令。
六翼大天使拍打翅膀向天上飞去。
等升至无人的高度，他转回身，遥遥注视着地上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小点儿，也不知说给谁听的喃喃低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啊……”
连实权都没有拿到，就试图和教会硬碰，太危险了……
忽然间，手背蓦地一痛。
雷沙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冻伤，想起那只蛰伏在精灵衣袖里的危险生物，释怀地摇了摇头。
“……是我多虑了。”
“谁硬碰谁还说不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