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在意。
一双如玉笋、似春葱的素手伸出来把地上的苗人凤扶起。
客店的小楼完全由木头建造,燃烧地极其容易,墙上的木板和门窗还有房梁柱子都已经开始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再过不久,整座客店只怕都要坍塌,到时就再难逃出生天了。
此时客店里只剩下南兰和苗人凤两人了,南兰勉力也只能让苗人凤半撑着自己纤弱的身体坐起,要带他出去就是她做不到的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坚守在熊熊烈火中未曾弃他独自逃命。
南兰说过要与苗人凤同生共死,那便是同生共死,这甚至无关男女情爱,只在恩义二字。
但她以性命践诺的言行一致仍不免让苗人凤震撼地堪称惊心骇神,宛如当头一棒,头脑阵阵嗡鸣,一时竟不知是该欣喜若狂还是该悔恨交加。
反而是南兰此时更为冷静,“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的确决定要和苗人凤共同进退,但也不打算束手待毙,她相信苗人凤也是同样的想法。
“谁敢救那坏了腿的客人,我就要了他的性命!”
外面传来钟氏兄弟里最阴险狡诈屡出毒计的钟兆英的声音,他正和他其他两个兄弟一起守在门口监视。
而其他人自顾逃命不暇,怎么会去救人?
唯有钟兆能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想看到的身影,竟是脸现急色想要往已经烧地浓烟滚滚的火窟冲去。
又被一旁的钟兆文发现震惊地强行拉住。
两人的身影又和身后人群里正拽着小二的掌柜重合。
南兰不知外面的情形,但她清楚此时一般逃出去的方法是不管用的,只怕她用尽气力拖着苗人凤出去,下一瞬便要遭偷袭暗算。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在逃出去的同时痛击钟氏兄弟,而这只有武功高强的苗人凤能做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柜台后竟放着一捆粗绳索。
“我去取来。”
当苗人凤目光落在这绳索上,不必他开口提醒,南兰便心领神会,立即起身在烟熏火燎中跑过去把这捆绳索抱了回来。
苗人凤右手接了那绳索套在臂上,目光看向门外的一颗大松树,然后便朝着南兰伸出了左手。
南兰已猜到了他的打算,支撑着苗人凤站起来后,便双手紧紧环抱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苗人凤收紧揽住南兰的左手,镇定地低头对她道,
“别怕。”
门内烟火冲天,门外强敌等候,自己又双腿不便,这个时候尚且还在烈火中的苗人凤和南兰仿佛已经到了绝路。
但他沉着厚重的声音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即便此时双腿不便的他看起来才是处境更加危险的那个人,但当他说出这话时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信服。
只因他是苗人凤。
南兰仰头看他,眸中只有一片坚定,“我信你。”
两人已同床共枕数日,这般亲密无间本该早就习以为常。
但此时生死存亡之际的相依相偎、不离不弃的感觉自然又大为不同,其温暖人心的力量甚至都让人半点不觉死亡的恐怖和紧张。
唯有豪情万丈,柔肠百转。
苗人凤和南兰在一室火光中相视一笑。
门外钟氏兄弟和逃出的众人随着时间都认定留在里面的苗人凤必然葬身火海,前者正或得意或欣喜,后者或惊恐或唏嘘着。
但就在这时只听已烧的浓烟遮蔽看不清的堂内一声大喝,一条绳索突地从火焰中窜出然后卷住门外大松树的树干。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绳子猛的绷紧一荡。
苗人凤极高极瘦的身躯已经带着紧紧抱着他腰身依偎在他怀里的南兰从熊熊燃烧的火海中一手拽着绳索飞了出来。
宛如天神挟飞仙降临,令门外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钟氏兄弟更是骇地肝胆俱裂,而更令人惊惧的是苗人凤借着绳索之力已猝不及防地向他们的方向袭来。
面如金纸,威风凌凌。
空出揽着南兰的左手,宛如蒲扇般势不可挡,一抓一掷,一抓一掷,将呆立的钟兆英和保持着拖拽钟兆能姿势的钟兆文三兄弟全部丢到了火海里。
好在三人身怀武艺,在火海中滚了一圈便急忙逃出,只是等逃出来已经烧地须眉尽焦,狼狈不堪。
而那头苗人凤将他们丢入火中后就已经再次借力荡到了松树旁,如今正靠着树干站在树下好整以暇地笑看着他们。
似乎就等着他们再次攻过来,全然不惧。
但经过这一遭钟氏兄弟却已经吓地魂飞天外,再无斗志,连马都不要了一出来便慌不择路地急急向远处奔逃。
原本险些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如今却不战而逃,苗人凤见此再忍不住一舒胸臆,畅快地大笑出声。
方才在火场中本就格外激昂只是因处境危险而不得不克制的情绪再加上此时绝处逢生的喜悦和对战强敌的胜利,已达到了顶峰。
苗人凤揽着南兰不足一握的腰身在怀中,只觉这一战的结束比十年前和胡一刀势均力敌的对决仿佛都要前所未有地痛快淋漓。
十年前他得到了一位知己,十年后他再次得到了一位知己和生死相许、两心相知的爱人。
又如何能不令人开怀?
这个生性沉默寡言,貌不惊人的男人此时此刻高大劲瘦的身躯在客店外惊惶不安的众人眼里格外气宇轩昂,豪气干云。
已经离开数里的钟兆能还是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远远见树下正豪迈爽朗地大笑着的苗人凤张开双臂,顶天立地的身躯将那道宛如江南烟雨的纤纤身影揽在怀中。
恰是英雄美人,天造地设。
第9章擦肩而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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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已经被烧毁,显然已无法再住人。
好在当初南兰与父亲南仁通北上带的整整七辆大车在她请店小二去收敛尸身时带回来后,安置在了后院里,救火及时没有被殃及,这场火虽是钟氏兄弟所放,但说来客店也是受南兰和苗人凤牵连。
事后南兰从马车里取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给掌柜,远超整间客店的价值数倍,掌柜的本以为遇上江湖人斗殴只能自认倒霉了,收到赔偿自然是千恩万谢,但拿的太多又有些诚惶诚恐。
南兰便又请他出面找信誉好的镖局将这七辆大车运走,掌柜连连答应,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在南兰处理这些琐事时,苗人凤依然倚靠在不远处那棵大松树下,安静又耐心地等待着她,不管她做什么安排都不置一词,况且虽隔了一段距离,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听在耳里并不觉得南兰处理的有问题。
明眼人都看得出南兰的那七辆大车里装的东西价值不菲,但他们住店这些天里掌柜的从没动过什么手脚,这也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