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时,苏窈起来洗漱,洗了一把冷水脸,水冷得就好像是往脸上泼了冰碴子一样。
洗完脸后,整张脸都是红红的。
沈靳从屋子出来,问她:“盆里的鱼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头养了一条鱼,有一斤多重。
苏窈应:“大队长知道你这两天回来,让国兴给我捞的。”她转头看向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沈靳,他已经穿上了棉衣。
藏青色,没有任何修饰的直板形,别人穿身上肯定土得很,但他底子好,竟穿出了点时尚的感觉。
但要是没瘦没黑之前穿,肯定会比现在还好看。
苏窈继续道:“还给了生产队三毛钱呢。”
主要给钱也是意思意思,也省得有人拿这事说闲话。
“对了,等过些天,应该可以捕鱼了。”
生产队里捕鱼,也是先按照人头分一点,然后多要的就得买。
苏窈用毛巾擦了一把脸,又说:“生产队没什么活了,我晚上也能早下工,等我回来再做饭。”
沈靳的厨艺只能凑合吃,她可不想浪费了那四两肉和鱼。
“你今天可别逞强上工,好好休息在家两天。你高强度劳务了三个月,对身体指不定有多大的损伤,要是不重视,这些损伤可是不可逆的。”
沈靳笑了笑,应:“行,我就好好在家休息两天,让你养我。”
苏窈:……
没发现他对自己有那么点心思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能让她过度解读。
她面上依旧是一派镇定,给了他一个白眼:“想得美。”
“还有,等会儿记得蒸一个鸡蛋给两个孩子吃。”顿了一下:“你自己也蒸一个来吃。”
苏窈叮嘱个没停,沈靳无奈笑应:“记住了,你再不去就迟了。”
苏窈放下毛巾,赶紧出了门。
沈靳目送着苏窈离开家里,便起来收拾了一遍家里。
苏窈平时爱整洁,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转眼看两个孩子都冷得脸红红的,沈靳就在屋子里烧了个火盆,窗户开了点缝隙。
不一会,火盆四周就慢慢地暖和了起来。
沈靳去后山砍了一条竹子回来,劈成竹条,然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编火笼。
这用来取暖的火笼,沈靳以前看外婆用过,在农场也看有人用过,大概知道什么样式。
沈靳整个下午编着火笼,偶尔和夏苗说说话,给夏禾换尿布,喂吃的,所以一个下午只编好了三分之一。
苏窈五点下工回来,放下东西到厨房,打着冷颤进了屋子,围在火盆边烤火:“这天真的是比一天冷了。”
她目光看向沈靳手里的竹编,问:“你在做什么?”
沈靳:“试一试编个火笼。”
苏窈闻言,把他手里的还没编好的火笼拿了起来。
手里的活忽然被拿走了,沈靳疑惑地抬起头
看她。
苏窈言简意赅道:“歇着。()”
祙詢?羉?げ虎N?葶し????V镔厐?“膉扣屏????店靟慷?N?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话清清楚楚地落入沈靳的耳中,显然是嘀咕给他听的。
沈靳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睡,而是大强度的劳务之后,一下子睡太久,身体会不适应。”
这也是沈靳的经验之谈。
苏窈转头看向他:“也不是非得让你睡那么久,就适当休息两天,干点活不要紧,但你这一个一下午都在这坐着,手指不停,眼睛还费劲,还算休息吗?”
苏窈看向夏苗,交代她:“明天盯着你爹,别让他干那么多活。”
夏苗腰身顿时挺得板正,应得响亮:“好!”
苏窈暼了眼沈靳后,才继续烤火。
歇了一会后,她才出去做晚饭。
苏窈把沈靳喊出来,让他把草鱼宰了,吃一半留一半明天吃,而鱼头用来炖汤。
沈靳宰好了鱼,苏窈用姜片和葱捣了汁,再加了点盐,涂抹在鱼的两面,等饭蒸好就再放进去蒸几分钟。
鱼好了,接着就是猪肉炒芹菜,鱼头豆腐汤,醋熘土豆丝。
豆腐是生产队里买的,平时就只做生产队里的生意,几分钱一块。
饭菜都端到了桌子上,两荤一素一汤,共四个菜。
苏窈上一回吃得这么好,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沈靳坐下后,看了眼满桌的菜,在抬眼看向苏窈:“看来你是真的盼着我回来。”
苏窈盛了汤,再舀了半块鱼头到碗里,放到了他的桌面上。说:“可不盼着你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复而给夏苗也盛了一碗:“慢点喝,小心烫,”
鱼头豆腐汤,不需要什么调味料,只需要简单地煎两下,然后直接倒入开水炖一会,就奶白奶白的了,又香又浓。
晚饭后,沈靳和苏窈在窄小的厨房里用温水洗碗,两个孩子则都在屋子里。
苏窈问:“怎么会那么巧,李家的父子居然和你在同一个农场。”
沈靳把碗放到灶台上,说:“是谢东伟提议的。”
苏窈洗碗的动作一顿,皱着眉看向他:“怎么又是他?他怎么回事,是不是想陷害你?”
沈靳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今天一早回来的时候,我在农场外见到了他,他是送人过去的,同时也是在等我。”
苏窈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还有完没完了?”
她压低声音,愤忿的说:“他这么缠人,总该不会对李春华还念念不忘吧?”
沈靳看向苏窈,看向她的面容:“有点像。”
苏窈拧眉不解道:“像什么?”
沈靳:“像你自己。”
苏窈摸了摸现在的脸,小声道:“哪怕再像也不是我自己。”
这话题就伤感了,两人都打住了。
沈靳说:“说他
()要找我麻烦,倒是不像,反倒像是愧疚。”
苏窈给气笑了:“要是当时抓你完全是公事,我都还没这么生气,但他完全就是自以为是,掺杂了私人感情在的。”
“他倒是好笑得很,把人抓了,关了,到头来发现自己做错了,就愧疚了?”
骂到最后,苏窈忽然反应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想给你补偿?”
不然怎么看出来他有愧疚的?
沈靳点头:“他说现在临近春节,县里的厂子都赶着往各地发货,正好缺装卸工,一天给一块五,吃住在厂子里。”
这会离春节还有一十来天,也就是说干满一十天就有三十块钱。
厂子一个月正规工资也就一三十块钱,这三十块钱很多了。
但工钱多,也代表辛苦。
苏窈愣了小半晌,才看着他:“你想去?”
沈靳点头:“但你如果膈应姓谢的,我就不去了。”
苏窈没好气道:“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吗?”
她低下头,皱着眉在衡量:“装卸工肯定很辛苦。”
沈靳:“肯定会比在农场里轻松,吃得也比农场的好。”
“这要是万一那姓谢的要陷害你……”
沈靳:“要是陷害我的话,根本不需要找这么多的理由,还托人给我安排工作。”
红袖章嚣张且霸道得很,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把人关起来。
苏窈听到这,抬眼暼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都在说服我了,还说我不让去就不去。”
沈靳笑了笑:“现在是和你商量,再说了,也干不了多久,最多就一十天,有门道能多挣一点钱,自然是最好。”
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太大了,不能买卖,工作名额也抢手。
就这个装卸工,就算辛苦,也有大把人抢着做,没点关系还真应聘不上。
苏窈:“你让我想一想,反正你这会也不急着决定。”
“你和他说什么时候给答复?”
沈靳:“明天上午。”
苏窈:“那我琢磨一个晚上,明早再说。”
沈靳点头。
苏窈接着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也没兴趣问那李家父子在牢里过得如何。
反正先前有沈靳在,他们俩肯定过得不如意。
晚间苏窈给沈靳烧了艾叶水,让他洗澡泡脚解乏。
沈靳洗澡的时候,苏窈开始铺床。
没有多余的棉被,所以底下的几层茅草编成的席子,上头是老土布床单。
她把沈靳的枕头摆到了床尾的位置,然后看着旧棉被陷入了沉思。
原本打算等沈靳回来再把旧棉被送去翻新的,但他要是去做装卸工,肯定得带着这棉被去的。
可这么冷的天,怎么熬?
现在这会在屋子烧个火盆,还算暖和,但去做装卸工,住的条件肯定不会太好。
沈靳从外走近的时候,就看见苏窈盯
着他睡的位置愁眉苦脸,他问:“怎了?”
苏窈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被子是不是一点也不暖和?”
沈靳看了一眼,说:“还行,起码是能御寒的。”
苏窈琢磨了一下,说:“要不你今晚和俩孩子睡那头,我盖这被子睡这头。”
沈靳笑了笑,走上前把被子放到他躺的位置,说:“那不行,这被子我盖习惯了,认被子。”
这哪里是认被子,分明就是让着她。
这会陪着弟弟玩的夏苗道:“爹和弟弟一样,都认小被子。”
说起这个事,苏窈看向角落里头的衣服,抱歉地看了眼沈靳:“上面都是夏禾的口水,我明天给你洗洗。”
沈靳摇了头:“算了,反正是短袖,现在暂时穿不了,就让他先抱着吧。”
沈靳转头看像地上做到一半的火笼,说:“我做完这个再睡,不然睡不着。”
沈靳这话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样,苏窈白了一眼他,没好气的道:“你想编就编,好像我不给你干活似的。”
她也把针线找了出来,说:“我给你补补那些旧衣服,你上工的时候也能穿。”
沈靳点头:“那辛苦你了。”
苏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会说放着,你自己来缝呢。”
就好像第一回给他洗衣服,他很有边界感的说不用。但现在说给他缝衣服,竟连句“不用麻烦”都不说了。
她的嘀咕,沈靳自然当作没听见。
以前是心思正当,自然要有边界感。现在他的心思不单纯了,相处的细节自然也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