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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将自己的兵刃,交给段融后,伸了个懒腰,便踱步走到了兵器架前,随便抓了把废刀在手。
赵穆站在众人面前,右手打了个刀花,道:“这招羚羊献食,我再给你们演练两遍,都看清楚了!”
赵穆先快打了一遍,只见腿跳刀翻,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带有某种熟稔的韵律一般,看的一众杂役弟子,顿时眼热心羡。
“看好了!”
赵穆又喝了一声,接着慢打了一遍,一边打,一边讲解动作要点。
“右脚上前落在左脚前方,抬左脚向前弹踢!”
“同时,右手刀由前向右下方,划弧抡撩,然后挑于前方,刀刃向上,刀尖向前!”
“左掌由后收回,护于右腕内侧,掌心向下!”
赵穆演练完毕,扭过头去,看着一脸茫然的一众杂役弟子,他清嗓子咳嗽一声,说道:“来,都打两遍,让我看看。”
赵穆说完,一众杂役弟子开始围着兵器架子,哗啦啦地抽下刀来。
赵穆转身看向院门处,只见段融呆呆地坐在那里,赵穆走近了几步,叫道:“小子,刀擦好了吗?”
段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神似乎失焦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赵穆。
赵穆有些想发火,他觉得段融是因为不满让他擦刀,故意作出这种呆滞的表情,戏弄于他。
但,这时段融好似反应过来了,虽然目光还有些呆滞,但他站了起来,将手中刀,插进刀鞘,双手捧着,献于赵穆身前。
赵穆见段融如此,心头涌起的火气,下来了一大半,他接过刀来,将手中的废刀,放在了段融手上,微怒道:“归队吧!”
段融抬头看着两手捧着的废刀,似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拿着废刀,站回到了杂役弟子的人群中。
赵穆看着段融茫然若失的样子,喃喃道:“不会是前几天发烧,给烧傻了吧?”
段融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只是茫然地站在了那里,并未像其他杂役弟子一样,已经开始举刀演练起来了。
今日已经是赵穆,第二日教授,羚羊献食这招了。
这些杂役弟子也都不笨,依葫芦画瓢也都能把套路打下来,但真能打出点意思来的,也就三个人:孔斌、李充、张征。
从他教授这些杂役弟子以来,几天下来,赵穆就注意到这三人了,三人中以孔斌的根骨最佳,套路也是练得最有样子,而李充、张征次之,不分上下。
赵穆只重点指导了下这三人,纠正了下细微处的动作,而其他人只是一眼扫过。
待众人演练完毕,赵穆沉声道:“好了。下去仔细练习,熟能生巧!”
“现在,都给我站桩!自古都是未练拳,先站桩!”
“桩站不好,手脚就生不出劲!手上没劲,再好的套路,也是花架子,不中用的!”
一种杂役弟子都将手中的刀放在脚边,开始站桩。
赵穆教这些杂役弟子的桩功,乃是一种名为浑圆桩的古老桩功!
两脚弓步,双手胸前虚抱,五指稍微张开!
站桩,要一身备五弓,即:身弓、左右臂弓、左右腿弓。
五弓以身弓为主,臂弓、腿弓为辅。一身备五,五弓合一,形成全身协调统一的整劲。
除了段融提刀而立,一动未动,其他杂役弟子都站起桩来。
赵穆依旧只是指导了孔斌、李充、张征三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肘,将他们的站桩姿势调整了。
看得其他杂役弟子,好不眼热!
赵穆指导完三人的桩功,便怀里夹着那柄牛尾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每日指导这些杂役弟子练功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柱香而已。
而赵穆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段融一眼。
段融看似傻愣愣的站着,但其实心里很是清明,或者说,他能清楚得感知到,他的脑子变得迟钝起来。
脑子里,似乎被塞进了一团“东西”,涨得无法运转,就如同吃饱了肚子,不便运动一样。
夕阳的余晖洒进了,这方院落,映在了一个个杂役弟子,大汗淋淋,青筋暴起的脸上。
有些人牙关咬紧,腮帮子鼓了起来,就是撑着一口气。
站桩能生劲,就在于消耗极大。
你打拳架子,甚至于与人打斗,都是各处肌肉轮番调动。
轮番调动,就能轮流休息,但站桩却是全身肌肉一同使力,消耗陡然攀升数倍。
不过才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气一泄,全身肌肉就开始酸疼,一直身,身子就软了,再也站不下去了。
几個散劲的杂役弟子,眼神艳羡地看了看,孔斌、李充、张征三人,摇头叹息了下,神色黯然地出了院子。
在一片残红里,能隐隐看到孔斌、李充、张征三人身上,有淡淡的热气升腾着。
姿势越标准,消耗越大,他们三人站桩的姿势是赵穆亲自摆正过的,消耗也是一众杂役弟子中最大的,但他们三人通常都能坚持到最后。
见到陆续有人离开院落,段融虽说迟钝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这些杂役弟子都心绪黯淡,没有攀谈的欲望,都是各自默默走着。
明日的练武时辰,这些人里,恐怕还会有几人要缺席了。
这些杂役弟子,走到了下人院的厨房,开始领取晚饭。
段融闻到饭香,才忽然感到一阵饥饿,他排在队伍里,领到了一碗白菜汤和两个玉米面窝头。
段融将汤水和窝头,吃了个干净,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他们平素睡觉的地方。
此时,天色才刚擦黑,大通铺上,一个人也没有,段融直接躺了下去,倒头就睡了过去。
他感觉到脑子里的“东西”,像冰一般在慢慢融化,融进他的神魂里。
离源顺镖局不远的一处偏僻院落里。
赵穆吃过晚饭后,用院子的井水,洗了洗身子,然后赤裸着上身抓起了那柄牛尾刀。
赵穆的惯例,就是每晚都要练功,打几趟套路,站一个时辰的桩功。
他能从杂役弟子,晋升学徒,到现在的实习镖师,除了有些天赋外,勤奋是必不可少的品质。
赵穆抓着牛尾刀刚打了几式,忽然狐疑地停了下来,就着门口射出来的昏黄灯光,看向手中的牛尾刀。
这柄刀,从他成为学徒开始,就一直在用,二三年了,早已经颇有感情。
甚至这半年多来,一入手就隐隐有一丝人刀相应的感觉。
但,今天晚上,这种感觉,却忽然消失了……
“没错,是我的刀啊!”赵穆看着在灯光泛着光的刀刃,目色古怪。
他将刀在手里掂了掂,又舞了两下,喃喃道:“这怎么回事?一点也不顺手了……倒像是攥了一把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