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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也没有花哟。”奈良樱落见山中里美看他,他未躲,反而睁大眼睛好奇的与她对视。
这么一遭反而让山中里美不好意思,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她笑言:“我时常读书时会产生困惑,有度篇中有言:今若以誉进能,则臣离上而下比周,若以党举官,则民务交而不求用于法。故官之失能者其国乱。”
(翻译:如果根据声誉选拔人才,那么群臣就会背离君主而结党营私。如果根据朋党的关系来选拔人才,那么老百姓就会努力于结党营私而不求依法办事。官失去了本来的作用,那么国家就会动乱。)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无操。”
“无操之处在于,在实际的运用过程中很难避免结党营私,有度篇说要依法来选拔人才,要依什么法来选拔呢,选拔的时候用人来选,那么必有远近亲疏,未必公正。即使公正,但选拔的人才多是有背景之人。因为有背景之人有更多的资源照料,以及长辈们言传身教下更容易成才。而无背景之人选上来,也多依附朋党。若不依附,他们很难干成事。”
“相比之下,有背景之人看似才学不如,但是做事时反而游刃有余,反而好用。因为他看似是一个人,但身后有很多朋党帮他。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升迁。”
“于是对古之君主来说,看似臣下很多,但却无可用之人。所以有度篇又言亡国之廷无人焉。廷无人者,非朝廷之衰也。家务相宜,不务厚国,大臣务相尊,而不务尊君,小臣俸禄养交,不以官为事。此其所以然者,由主之上断于法,而信下为之也。”
“朝廷是没有人吗?不是,是因为有人将国事当家事,把君的权力当成自己的权力,大臣们互相尊重而不将君当回事。小臣们拿着国家的俸禄和权力走着自己的关系。原因是主上断于法,而信下为之也。”
“而这个原因,你看看你是怎么翻译的。”山中里美说此句时,一脸无奈。
“由主之上断于法,而信下为之也。”奈良樱落成功被山中里美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翻书,只见上面这样翻译着:“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君主在上面不依法决断政事,而听任下臣们胡作非为。”
难得的是,读此句翻译时,奈良樱落没有笑,反而嘀咕道:“这句只翻译了表象,反而有混淆视听之嫌疑。不是不依法办事才变成这样的,而是信下为之也。”
“信之一字,千钧之重,韩非子中有备内篇有言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这个主上断于法,不是要依法来选拔人才,而是依法来选拔可信的人才。”奈良樱落肯定的说道。
“朝廷内之所以朋党遍地,必有窃权之虎也,而君之行事在于令名自命,虎贼窃于君名,而行其私实,利于己,而祸挂于君名,究其本质在于君之信于人,人之信于贼。一人之进,非一人也,乃万人之朋党也。一人进,万贼共进,朝野上下遍布贼人,君为孤,有名而无其实,至此,天下方乱。天下于此时方乱乎,其天下早乱已。”奈良樱落拿着书,看着其上古语,自顾自的以韩非子的语气,述说着山中里美的困惑。
“所以在有度篇其后着重描写了可信之臣的标准:今夫轻爵禄,易去亡,以择其主,臣不谓廉。诈说逆法,倍主强谏,臣不谓忠。行惠施利,收下为名,臣不谓仁。离俗隐居,而以诈非上,臣不谓义。外使诸侯,内耗其国,伺其危崄之陂,以恐其主曰:交非我不亲,怨非我不解,而主乃信之,以国听之,卑主之名而显其身,毁国之厚以利其家,臣不谓智。”
(翻译:轻视朝廷俸禄,随意的离开自己的君主,而另择人主或出路的人,我觉得不是什么廉洁之人。以欺诈辩说之术逆用法度来找理由用在君的身上,违背君的意愿强行进谏的人,这样的人,我不认为其忠。施展恩惠和利益收买人心,来为自己造名的人,我不认为这样的人仁义。出使他国,以损耗自己国家的利益,趁着国家发展遇到的一些危险的境况,来威胁君主说,结交他国没我不行,和其他国家的摩擦没有我解不开。如果君信之,把国事交给他来处理,他一定会贬低君主的名声来彰显自己的能力。损耗国家的财富来为自己牟利,这样的人我不认为是智慧。)
“他说了不廉,不忠,不仁,不义,不智,那么反推之就可得廉忠仁义智之人。拿自己该拿的就是廉。不强言诡辩之术,不强行为难君主的人,就是忠。不收买天下人为自己造名的人,就是仁。不损国利己,而将才华用在国家和君主身上就是智。”
“很显然山中伊织不是可信之人,她只要被重用,一人进,则万人进,必会朋党遍地。这样的人可用,但是当用完即弃。”
“选可信之才后才是依法办事,所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刑重,则不敢以贵易贱,法审,则上尊而不侵。人主释法用私,则上下不别矣。”
(古文翻译:法令不偏袒权贵,绳墨不迁就曲木。惩罚和罪过不避让大臣,奖赏和好事不漏掉普通人。刑法严厉,就没有人敢以贵贱之说来行事。法律严厉,上面的人就会得到尊崇而不会被窃权之虎入侵。人君如果放弃法制而用自己的喜好办事,那么君与臣就没有区别了。)
“人主释法用私,则上下不别矣。”奈良樱落边翻书边说,落到最后一句,他轻叹一声,问妻子山中里美:“你知道这句话的本质吗?”
“当然。这句话也可作为权力本源演化的重要道理。究其本质说来难言,其也简单。难言在于,即使说了千百句,不懂的人还是不懂,而懂的人,只需几句便可了然。”山中里美说到此处,忽然又道:“人有私心,又有远近亲疏,但真想完全的掌握权柄,必须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男人尚且如此,于女子而言更难。”
“山中家多有传我仁义,但我未必真的仁义,只是我若是不走这条路,我一个女子之身,如何牢牢抓住权柄?”山中里美借着明暗的烛火和她的夫君说着心里话。
“我那妹妹用山中伊织我不反对,她以为山中伊织用的好可以在旁系按一个钉子,但其实她并未想过,我如果真的想对付旁系那些老人,他们焉能坐稳位置?他们知道我并没有动他们的心思,他们才会支持我。我那妹妹能那么容易劝降山中伊织也是因为我素来仁义,少行杀伐之术,旁系那些人一直说要反,但却一直不够团结,也是因为他们都对我心存幻想。因为搏一搏未必有成,而不搏,我却并不会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旁系看似强大,但其实早就被我渗透成了筛子,做这些事,我都是无声无息完成的。我那妹妹,则是动静过大。”
“一个女子要想坐稳位置,要么仁的很,要么狠的很,他们很显然不想把我逼向另一条路。大家心知肚明的保持平衡罢了。”
“只是夫君啊,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将妹妹推向代理人的位置,是真的相信她吗?”说到此处,山中里美忽然轻笑一声,眼睛不闪不避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奈良樱落直视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而山中里美自顾自的说,“夫君啊,于道理而言,我是不会用山中伊织这样的人。但是我是一个女人,和古代那种得位不正的人其实异曲而同工,很难做到真正圣明君主的凉薄,所以如山中伊织这样的人,我不会用完即弃,该赏还是会赏,该用还是会用,只是不会重用,会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慢慢废弃罢了。而用我妹妹其实是用我信而废其本信。只是我那不着调的妹妹,在遇到山中家危急的时刻,到是比我想的要有用的多。她很优秀,我心甚慰!”
说到此处,她低头在山中结衣问询是否能杀山中大中的文件上写上了自己的批复,也只简单两个字:准了!
安云城内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两人开始对战事的情报。奈良樱落则是快速的扫动着过去和现在战场的消息。
山中里美顺手将一份情报递给了奈良樱落,是关于渡边带着后勤小队援助加藤小队,然后被敌军围困的消息。
奈良樱落见此而皱眉:“其他小队现在是什么情况?”
“困!”山中里美说了一个字。
“能突吗?”奈良樱落问。
“难。”山中里美又说了一个字。又问:“是否佯动?”
“可。”他低头看情报,肯定的回复。
“锅中之水已沸,是否加水?”山中里美又问。
此时奈良樱落抬头朝着她投以安慰的笑容:“沉住气,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