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
盛洛儿躺在简陋的屋子里,肩头的伤很重,有大夫包扎过,仍旧很痛。
疼得额前都是豆大的汗珠。
脸色苍白得厉害。
盛夫人哭诉道,“洛儿,你的命好苦啊!你怎么好端端地伤成了这般,你这是不想活了,抛下母亲一个人吗?”
盛洛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母亲不哭,不会的,女儿好着呢!女儿替六皇子挨了这一切,不会白挨的,以后我们会过好日子的。”
她现在心里,已经把嫁给姬夫子,成为首辅夫人的想法,全部打消了。
首辅在未来皇上面前算什么呢?在未来的皇妃面前算什么呢?
她现在只想爬到高位,让盛觅觅好看,让负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按照前世记忆,知道六皇子会在醉仙楼里遇险,所以,她才去了。
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她挨了这一刀,换个离开教坊司的机会,去六皇子身边伺候,她就不亏。
盛夫人涕然,“洛儿,你这癔症怕是好不了,你以前说你爹将来会位极人臣,步步高升的,结果呢,你爹到头来就被五马分尸了,你现在又想巴上六皇子,我看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洛儿,你没有预见未来,你这是得了癔症啊!”
她现在是一点不相信女儿的话了。
说得样样都不准。
“母亲,爹的事情,我也确实没想到为什么会不一样,可能都是因为盛觅觅替我代嫁去侯府了,改变了我们盛府的命运轨迹,母亲,她只能影响我们家的,她影响不了其他人的,六皇子将来肯定会是太子的,只要我能成为太子身边人……”盛洛儿咬着牙道。
盛夫人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感觉到悲伤。
“洛儿,六皇子且不知道是不是你说得那样,就说你现在是罪奴的身份,你成了六皇子身边人,也捞不着一个什么好份位,连个通房都捞不着,还有,六皇子妃凶名在外,六皇子府里妻妾成群,如今就因为六皇子妃没有先生嫡子,所有人都不敢生在前头,这是何等的悍妇,你进了六皇子府里,只能是苦上加苦……”
这也是盛洛儿从前知道六皇子将来要变成太子,却从来没有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的原因之一。
因为六皇子妃凶名在外,她一个盛家嫡女,去六皇子府当侧妃,与六皇子妃对上,没啥胜算,也没有必要。
现在不一样了。
她现在豁出去了。
她一无所有了。
六皇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走别的路,都不如走六皇子这条路捷径。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屋外面有人来了。
是教坊司的管事嬷嬷。
还是那个古嬷嬷。
进门就道,“恭喜姑娘了,有人替姑娘赎了身,从今儿起,姑娘以后就不用在我们教坊司当差了。”
阴阳怪气的。
“是谁?”盛洛儿轻咳一声,虚弱得像要随时晕倒过去,但仍旧强撑着。
“六皇子府来人了,抬你过去。”
盛洛儿闻言,顿时,整个人来了生机。
终于,她换来了这个机会,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盛夫人悲哭出声。
***
宁曜阳他们报名后分班整理,宁骥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德顺伯府。
他心情又高兴又忐忑。
他高兴的是考上同心书院,虽然名次不靠前,但也是中等,不靠后的,他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忐忑的是,同心书院读书报名是要银子的,并且一年费用下来也不低。
要好几十两银子的花费。
他在伯府的月例银子,经常被断发少发,一年十两银子都不到,有时候,府里头还不准备他的饭食,靠他自己拿钱出去买点吃的,他手头上拮据,靠他自己是没有银子去读书的。
宁骥回府之后,想去找他爹宁晋中商量一下,可是下人们说,老爷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就在书房门口等。
等了一两个时辰,宁伯爷回来了。
宁晋中是伯府长子,伯爵之位也是传给他的,就是光有爵位,没有实职,整天游手好闲,赏花观鸟,出去与朋友们鬼混。
他回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
见宁骥等他,还没有听清他说啥事儿,就摆摆手。
“去你母亲说,我今儿个喝多了,头疼得厉害,去找你母亲,去去去……”
宁骥唯诺地应了是。
去找宁大夫人。
宁大夫人平时不是很待见这位庶子,他有两个亲生儿子,本来家资就薄,还有这么一个庶子忤在这里,到时候,难免会分出一些去。
哪怕分得再少,她都不情愿。
她正在屋里,指挥着丫环婆子们绣一面大屏风。
这是她盯了半个月功夫的东西,是绣工房里预定的,制成了,可以卖一二百两银子。
她们大房没有进账,靠府里发的每个月月钱,根本不足以开销。
大儿子读书不行,学他爹游手好闲的作风,学了一个十成十。
两个人每个月出去吃喝开销都要上百两,都是从她这里拿的。
好在她会独门刺绣的手艺在,每个月卖绣品可以卖回来一个开支平账,略有结余存下来,将来养老。
谁家伯府夫人不是金尊玉贵过的,像她这种劳心劳力的少见。
宁大夫人正检查绣品,听说庶子过来找她有事。
她出去一问。
宁骥结巴地得把考上同心书院的事情说了。
宁大夫人面无表情,“你没事去考什么同心书院?上上族学不要银钱的就行了,上同心书院一年要不少的银钱,我们府里这个条件,哪有银钱让你去上大书院?”
宁骥还没有张口,宁大夫人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
但是他是真的想上大书院。
他想多读书,他想与宁曜阳一起去上学,他想跳出这个牢笼一样的伯府大房。
于是,他咬牙把心里排练了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母亲,我,我……月例银子……不用给我发,求母亲,恩……恩典,让我去书院吧!”
宁大夫人嗤笑,“就你?考上了书院,去上了书院又怎么样?你一个结巴,你出去上大书院,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损害我们德顺伯府的名声?”
一句话,就是想方设法地不想出银钱给宁骥拿去报名读书。
宁骥天生不结巴的,是他姨娘被卖了之后,惊吓过度,就有了口吃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