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又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希望我没有让你感到失望。”
“当然不会失望。”金冷静下来后,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
“那你们还需要我的吗?”东挑了挑眉,问道。
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转头看向杰尔曼、比司吉与小滴。
众人对视一阵,都先后摇头。
东有些话,的确说得对,事到如今,有没有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应该书写属于他们的。
于是,金对东说道:“不需要了。我们会写出我们的。”
东低垂眼眸,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很好、很好。”
“你们拥有与我一样的坚定意志,这会让你们成为开拓者,而不是只知道拾人牙慧的人。”
“不过,”金这时候忽然又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希望你能够回答我。”
东点点头道:“你问吧。”
“,你完成了吗?”金问出了众人心中好奇的疑问。
东微微收敛了笑容,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完成,我也没有办法完成。”
众人都惊疑地看着他。
他徐徐解释道:
“将托付给那支探索队后,我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动身前往莫比乌斯湖西岸。”
“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西岸遍地都是面目可憎的血肉怪物……”
“经历了最初的惊愕与忐忑之后,我还是坚持不知深浅地继续深入。”
“只不过,最初的数次尝试,我都失败了,于是我主动退回到东岸,重新打磨自己的实力,之后又不断地前往西岸。”
“这种飞蛾扑火般的行径,虽然让我在西岸走得越来越远,但是终于还是给我招来了祸端。”
“终于,排除各种艰难险阻后,我深入到西岸的腹地,并且见到了……”
“仅仅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接触,就让我沾染上了至今无法解脱的。”
“之后,我便疯狂地逃离那块土地,几乎是死里逃生般从那片炼狱中挣脱,回到了东岸。”
东说到这里,仍旧心有余悸。
杰尔曼闻言,转头看向小滴。
他让小滴从中,将他们在驼鹿人马部落找到的、疑似的拓本,取了出来。
他把这沓纸卷翻到了最后一页,将那副潦草的图案,展示给东看,问道:“是这样的吗?”
那幅图里完全被一头饱满肿胀的血肉怪物占据,遍布的触手更是勾起了东许多惊惧的回忆。
“它怎么会在们手里?”东因为激动,声音都变得尖细了一些。
“你把它们留在驼鹿人马部落了。”
东回想了一阵,叹了一口气,说:
“因为西岸全是血肉怪物,再加上并不是每个被我接触的血肉之躯,都会立即感染我身上沾染的。”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它的。”
“我当时被折磨得几乎崩溃,又起不到多少作用。”
“这时,我来到了部落附近,于是就决定在部落里休息一夜。”
“可是,当晚,便发作了。”
“我不想伤害部落的人,于是连夜离开……或许就是那时,我不小心留下了这沓纸卷。”
“发作时,我的意识模糊、记忆朦胧,因此,当我苏醒时,也只以为把它遗弃在了路上。”
“有时,我甚至觉得,有可能我从未写过这么一篇文字,那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的传染性。”
“我不得不彻底消灭每个被我传染的生命,以免传播。”
“之后,我穿上了这身黑袍,它有一定的隔绝作用。”
“同时,我不再与驼鹿人马部落等相熟的‘朋友’见面,过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
东凝视着众人,说:
“这上面写着的,是我的许多牢骚话……”
“我是当夜即兴写下的,或许是因为这样,它没有把传染给你们和驼鹿人马……这实在万幸……”
众人这才知道,他们当时其实是逃过了一劫。
整个驼鹿人马部落也都逃过了一劫。
“虽然你们没有事,但是,我还是对此感到抱歉。自从沾染,我就不该再接触他们的。”
东颇为惭愧地低头。
这时候,比司吉也终于开口了:“这不能算作你的错,毕竟当时的你,还不知道会传染。”
“况且,如果不是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你也不会寻求驼鹿人马部落的帮助。”
东轻轻叹息一声,说:“你们既然得到了这沓纸卷,应该是与他们相识了。”
“我希望你们能代我传达这份歉意,哪怕当时的我的确不知情,但是仍旧是让他们陷入了危险之中。”
比司吉点点头道:“我们会转达的,不过,以我们对驼鹿人马部落的了解,他们肯定会原谅与理解你。”
“是啊。”东回忆起着他们的面容,“他们就是这么一群人,所以我才会与他们世世代代地交流。”
“只可惜,我以后都不能再见他们了。”
东的语气相当悲凉与落寞。
杰尔曼在这时,把话题又转回到这沓纸卷上去,他说:
“我们知道,第一段文字,你写的是‘我很后悔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我宁愿从未吃过’。”
“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后面的内容,又是什么?”
其他人对此也很好奇,再度把目光投向了东。
“我已经说过了,就是我的牢骚话。”东无奈地摇了摇头。
“即便写下了‘我宁愿从未吃过’,可是我现在依旧来了这里,因为我需要它们,为我续命。”
“在还未彻底完成莫比乌斯湖东西两岸的旅行与记录之前,我还不想死去。”
“至于‘我很后悔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这是我的真心话。”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仍旧渴望看得更多,知道得更多。”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在东岸尽可能地满足我所有的好奇心,然后在某一天,再次踏入西岸,进行最后的旅行。”
“至于这沓纸卷后续的内容,我用了各种三百多年来学到的文字,许多已经失传,你们看不懂也很正常。”
“我提及的内容,其实又回到了这件事上。”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东忽然看向杰尔曼,盯着他看,让后者有种发毛的感觉。
“你是不是感觉,受到某种存在的呼唤,又得到某种强大的,从而才踏上了前往黑暗大陆的道路?”
杰尔曼想起从前的种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过,我和你是‘同类’。”东又一次叹气道,“在这方面,我们也是一样的。我也感觉到受到了某种呼唤。”
“这种呼唤,我一直未能确信来自于哪里……直到我深入西岸腹地,我才明白……不,我才确认,是在呼唤我。”
众人已经隐隐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们要呼唤我们?”杰尔曼面色凝重地问道。
“每个都需要们的使者、门徒。”东解释道,“这就是的宿命。”
“已经陨落,暂且可以不提。”
“的使者,是,他们永生不死地为把守高耸的墙壁。”
“的使者,是,他们永生不死地为把守坚实的大门。”
“而的使者……本来应该是我,但是,我拒绝了,并逃离了西岸。”
说到这里,东忽然有些好奇起来,问道:“杰尔曼,呼唤你的是谁?”
“我虽然是在见到的那一刻,才确认了一切,但是我得承认,我在很久之前,就有了隐约的预感。”
“你既然已经到了与我一样的阶段,应该也多多少少,有一种直觉,指向了某位吧?”
杰尔曼回想起这两年来的种种经历,回想起那些梦境。
他的确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从未向他人透露。
杰尔曼这时才抬起手,指了指天空,回答道:“我想,大概是吧。”
东愣神了好一阵,才理解了杰尔曼的意思。
随后他睁大了双眼,有些失态地站起身来。
我被迫招惹上的是,你招惹上的却是?!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