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的表情,颜无味有些慌了,大步跨上前去将她的视线挡住,语气也有些无措:“你听我说,刚才是他们想杀我……”
“你受伤了吗?”小草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刚刚错综复杂的神色全部变成了担忧。
颜无味怔愣,低头看着她:“我没受伤,但是…我杀人了。”
“是他们要杀你的…那杀了就杀了。”小草垂了眸子道:“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转身,步子走得很快。颜无味低头,就能看见她垂着的手握得死紧。
抿唇,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小草。”
“嗯?”小草转过身,没看他,拿着糖葫芦也没吃。
颜无味笑了笑道:“你很讨厌我杀人吧?”
“没有。”小草摇头:“我只是还不太习惯而已。”
颜无味捏着她的肩膀,手上微微用力:“我以为你会讨厌的。”
“怎么会?”小草笑着道:“你对我那么好,其他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在意?”
虽然她看见他杀人,心里会忍不住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鞭打她,完全无法安定下来。然而既然已经选择跟他在一起了,还去计较这些,不是太矫情了吗?
颜无味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讨厌的东西,也有自己的底线,要是你喜欢的人触及你的底线,你是会伤心难过,和他吵架的。”
小草抿唇:“啊…是这样啊。”
“就好比你每次提起段十一去青楼,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颜无味扯了扯嘴角:“那才是喜欢。”
小草一惊,抬头看他:“不是的……”
“就像你这么久了还是无法放下他,我也很生气。”
颜无味垂了眸子:“可是你怎么都不会生我的气,不管我杀人也好,做什么都好,你总是笑,总是说都可以。”
小草有些慌,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堵颜无味的嘴巴:“别说了!”
颜无味拉着她的手,低笑道:“不说怎么能明白呢?小草,你还是没能喜欢上我,却要嫁给我了。你的余生,当真能快乐吗?”
起风了,小草额前的碎发落下来,挡着了表情。颜无味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我这人孤独习惯了,没想过有一天身边会有个人来陪着我,每天笑闹。你来摘星宫,整个地方都像是活起来了,不再死气沉沉的。我很贪恋这种感觉,所以哪怕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是没开口放你走。”
小草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也…挺喜欢在这里的。
颜无味抱紧了她:“时常听见你半夜噩梦,惊醒的时候会喊一声师父,有些时候,甚至会直接喊他的名字。”
十一,段十一。小草错愕,所以他说不让她去看摘星宫的人打桥牌,是因为桥牌里也有十一么?
哭笑不得,小草推开他:“你可以直接给我说的,我也只是不习惯,我可以慢慢改。”
颜无味沙哑了声音:“习惯可以改,毛病也可以改,只有喜欢一个人是改不掉的。”
他深有体会。
小草瞪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颜无味张了张嘴,又闭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回长安去吧。”
“不回!”小草气鼓了脸:“就算我又粗又糙的不像个女人,这婚都定了,嫁衣都绣好了,你还有不要我的道理?”
“小草……”
“我不管!”小草伸手将他的手抓过来:“你允了娶我,就要负责!”
颜无味一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分明是你不喜欢我,怎么倒像是我不要你了一样。”
小草扁扁嘴,看着他道:“我是认真的啊,答应人的事情不能反悔,我也从来没想过还要惦记其他人。你再等等我,还有半个月呢,这半个月里我一定好好睡觉不做噩梦,也再也不去看人打桥牌了。”
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颜无味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她抱进怀里:“好吧,我们回去吧。”
“嗯。”小草点头,垂着眸子跟他一起往回走。
忘记一个人要花多长时间呢?浅点的也就几个月,深点的几年,再深一点的,可能就要一辈子了。
婚期将近,摘星宫在外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带回不少江湖上的消息。
“六大门派在集结着往九重山赶呢!可能要有一场恶战。”
“怕什么?我们摘星宫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是霹雳门的铁衣大炮都来了,这人肉之躯,再高的功夫怕是也……”
“慌什么,咱们这里的地势,那大炮也要运得上来才行。”
小草一边啃白瓜一边看着大堂里的人议论纷纷。她坐在角落里,来的人十分多,也没人注意她。颜无味练武去了,并不在。
“我还听见个消息。”有人说了一句:“六扇门第一捕头段十一,据说是得了什么怪病,一夜白头啦!”
白瓜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小草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将白瓜捡起来擦了擦,又继续啃。
“那么厉害的人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说慧通大师还去跟他道别了。”
“你别说了,咱们宫主要娶的的新夫人正好是那段十一的徒弟。”
说话的人四处看了看,目光跟小草对上,吓得一个激灵。
说啥来啥啊!新夫人咋穿个普通衣裳混在这儿啊!
小草看着那人惊恐的表情,朝他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啃她的白瓜。
段十一生病了?他那一头黑发,竟然全部白了吗?摇摇头,小草想,那么爱美的人,肯定会去染发的,长安有个手艺不错的师傅,专门给人染头发的,洗剪吹一套八十八个铜板,也算厚道……
所以,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小草放下白瓜,呆呆地往外走。
“哎,新夫人,您去哪儿啊?”燕婶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明日就是大婚啦,外头有您的旧人,从长安来看您,说是要送您出嫁,您要不要去见见?”
心口紧得发疼,像是好不容易埋好的伤,又被人整个儿翻开来,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