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喝吗?”
“为啥?”小草歪头看着他:“这酒里没下药,你放心好了!”
“不是。”段十一抬唇笑了笑:“我今天对酒过敏。”
小草:“……”
就今天对酒过敏?咋不直接说就是不想喝她敬的酒呢?鼓了鼓嘴,她将酒杯放下,眯眼看着他道:“你还想阻止我?”
本来是打算敬杯酒,好让他对她要劫囚的事情高抬贵手的。但是段十一就是段十一,就是这么精明,已经看穿她在想什么了,并且看这态度,一定是不会轻易让她去的。
“我该放过你吗?”段十一轻声问了一句。
包百病左右看看,皱眉:“你在问谁?”
“反正不是问你!”小草一巴掌将包百病的脑袋拍开,瞪着段十一道:“你放我我也去,不放我还是会去。但是你若是放我,我就当你还念着师徒情分。你要不放,那我们恩断义绝!”
段十一气得笑了:“段小草,你可真是为了报恩脑子都不清醒了。就算将人救出大牢,那还有城关呢,你出得了长安城吗?”
“我不管!”小草咬牙,眼神坚定地道:“不论生死,我都要试试。”
段十一点头,抬手将桌上的酒喝了,笑道:“不愧是我段十一的徒弟。”
小草盯着他,倔强地抿着嘴。
“你若是有本事,那你去救好了。”许久之后,段十一这样道。
眉目瞬间就松开了,小草欢呼一声,端起酒杯愉快地喝了一口:“多谢师父!”
段十一皮笑肉不笑。
包百病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情况,拉了拉小草的衣袖:“你要去干啥啊,把你师父气成这样?”
小草眯着眼睛笑:“我要跟人私奔!”
包百病吓得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看看段十一,再看看小草,低声道:“你疯了?”
“我没疯。”小草道:“你不觉得这对谁都是解脱吗?”
她和段十一再也回不去了,她不可能还是天真愚蠢的段小草,他也不可能还是没心没肺的段狗蛋。
她的父皇死在他的爹手里,他爹又死在她的期望里。就算不是他动手杀的老皇帝,但是他没救。就算不是她动手杀的他爹,然而她也没救。
这算是不共戴天的愁怨吧,跟他当年救了她的恩情混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
爱不得,恨不得,还不如就别再见了,对谁都好。
包百病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段十一的表情,摇摇头道:“我可没看出来他哪里解脱了,倒像是被压在了泰山下头。瞧瞧他这笑容,你不觉得比鬼还可怕吗?”
小草翻了个白眼:“不觉得,吃饭吧,好贵呢!”
包百病叹了口气,跟着继续吃东西,吃着吃着忍不住道:“这一桌子得好几十两银子呢,你要攒多久啊?”
小草大方地摆手:“小问题。”
段十一冷笑,小问题?看她没银子怎么走出长安城!
一顿饭吃得三个人加一只狗都很饱,包百病临走的时候拍着小草的肩膀道:“想不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来找我聊聊。”
“好。”小草应了,心里却轻轻朝他拜别。
包百病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啊……
段十一跟她走在回六扇门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开口。眼看着快到了,段十一才低声道:“你要行走江湖,记得别多管闲事。”
小草一愣,僵硬着的身子也软了些:“我知道。”
他肯放她走的话……还得谢谢他。
“武功秘籍练完了去少林拿也可以,别学魔功。”
“嗯。”
“如果……要成亲的话,还是要发请帖给我。”
“……嗯。”
深吸一口气,段十一停下了步子,看着继续往前走的小草,低声道:“能不走吗?”
“嗯……嗯?”小草一愣,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撞了一下,酸疼得厉害。
“你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走吗?”段十一难得没有笑,也没有拿他那把折扇,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充满了让她看着觉得心惊的东西。
小草突然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要是她真的失忆就好了。要是对段十一,真的只剩下恨就好了。
“不能。”
段十一呆愣地站在那里,听着她这两个字,抿唇:“这样啊。”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一前一后,像是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去了一样。
第二天是提审颜无味的日子。
朝中元老和几个重要官员都被喊到了御书房,众人都觉得奇怪,这审问犯人呢,为什么要叫上他们?
有的官员站在一边,看着颜无味,脸色有些发青。
“皇上,此人当斩,怎可还玷污这御书房之地?”杨久甘上前,拱手说了一句。
赫连齐乐微笑,镇定地道:“爱卿莫慌,这人有话要说。”
最近朝里正在查贪污之事,许多官员落马,然而杨久甘早有准备,推了替死鬼出来,将账目推得一干二净,保全了自己。他觉得已经不会有什么罪名能置他于死地了。
然而,颜无味还没死。
杨久甘有些慌张,却不得不站在一边。
赫连齐乐道:“颜无味,你有话,就全部直说吧。”
颜无味跪在下头,一身霜寒,微微抬头看着赫连齐乐,淡淡地道:“我是江湖上的杀手,专门替人杀想杀之人,只要那人给得起钱,杀多少人都没问题。”
“现在既然要伏法了,那该守着的秘密,总不能带到地下去。”
“去年四月十五日,我替杨久甘杨大人,杀了铁家一家人,夺取了宝玉凤血。”
“今年,替九王爷灭了少林满门。”
“朝中病逝的李青山和张万年两位大人,是中毒死的,买他们命的是户部赵志寻,因为他们查出了户部的买官之事。”
“有一对母子进京告御状,告啼县县令霸占耕地,被京兆尹孙守财买了命,由我亲手杀害。”
“……”
小草站在旁边听着,看着颜无味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心惊。
他真的杀了太多的人,无辜的、死有余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