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瞪大了眼,看看李二狗再看看段十一,终于安静地抓着段十一的衣裳不吭声了。
段狗蛋哪里是省油的灯!先前问李二狗要案子他不给,现在想丢烂摊子过来,肯定得脱两层皮。
“李捕头,不是段某不想帮忙。”段十一叹了口气,十分为难地道:“六扇门的规矩你也知道,这案子一直由你负责,我若是就这么拿过来,不知道的人,还觉得我段某蛮横。”
“不蛮横不蛮横!”李二狗连忙摇头:“我会给总捕头说明的,案子是在下双手奉上,没有半点怨言。答应段捕头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再不丢出去这摊子,案子破不了,总捕头定然会觉得他无能。李二狗的算盘打得其实挺好的,这边给段十一说得好听,那头却是打算等段十一拿出证据破案之后反咬一口,说他故意隐藏证据,不让自己破案。
如此一来,也正好推卸一下自己无法破案的责任。
段十一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笑,像一只温顺舔爪子的猫:“既然李捕头这样不想要这案子,那段某也就只能接着了。”
“哎,那好,我马上去给总捕头说。”李二狗嘿嘿笑着,转身就跑!
这敢情好啊,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总捕头面前说话了。
说话可是门儿艺术,特别是官场上,李二狗能这么快爬上捕头的位置,与平时的溜须拍马自然是分不开的。
六扇门总捕头叶千问正在大堂里喝茶,一身金红边儿的官服,牛逼轰轰的。
“总捕头!”李二狗调整了表情,一脸为难地走过去道:“天亮了,属下正准备去继续查案的,但是段捕头说,这案子他更有把握,还是交给他来做。”
叶千问是个糙汉子,浓眉黑脸,性子也豪爽,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多想,道:“那就让他做吧。”
“好。”李二狗无奈又委屈地道:“怪我,总是找不到蛛丝马迹,也正好向段捕头学习,看这案子他会怎么破。”
叶千问看他一眼,粗声道:“你是该跟段十一多学学,这案子如此严重,交到你手上,竟然到现在也没进展。刑部一直在过问,我都拿不出半点证据,也太给我丢人了。”
“唉,我也奇怪啊,就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李二狗眼睛盯着地上,语气古怪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属下作对,故意将线索藏起来了呢。”
“你想多了。”叶千问站起来,放下茶盅子就往外走:“也不早了,段十一要负责这案子,那我就找他去。”
“是。”李二狗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看着总捕头的背影,心里继续打自己的小算盘。
段十一啊段十一,这案子你要是破不了,责任就是你的。你要是破掉了,拿出老子没找到的证据,那老子就反咬你一口,说你恶意竞争,陷害同事!
看你怎么办!
段十一打了个喷嚏,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前方,总捕头已经粗声粗气地靠近了。
“十一啊,走啊,破案去!”
一个熊掌拍在段十一的背上,小草瞧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段十一面不改色,看着他道:“总捕头,属下有一事好奇。”
“什么事?”叶千问挑眉,浓浓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
“李捕头为什么会把案子给我啊?”段十一眨眨眼,眼神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叶千问愣了:“他给你的?他不是说你要么?”
段十一脸上一瞬间出现了震惊、恍然、苦笑、委屈等系列衔接自然的表情,最后低低叹息:“最后一天的时间,段某又不傻,怎么会把这烂摊子要过来。李捕头对我也真是好啊。”
叶千问皱眉,心里也明白李二狗是个什么样的人,拍拍段十一的肩膀道:“我懂的,你只要能把这案子破了,我给上头申请,给你发奖金!实在破不了,那我就去找上头宽限两天。”
“多谢总捕头。”段十一感动地微微福身。
什么叫暗箭全挡,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草这看得是一愣一愣的,终于明白段十一为啥年纪轻轻的,就能在这卧虎藏龙的六扇门里闪闪发亮了。
这厮压根就是修行千年的狐狸!
本来就把握十足能破的案子,活生生被他拿着蹭了李二狗三个条件,还蹭了总捕头允诺的奖金。
够阴险的!
话说妥当了,段十一就带着总捕头往牢里走了:“这两天李捕头一直在眠花楼里,六扇门里头都没怎么见着人,属下其实早就帮他将一些重要的人物关在天牢里了,他也没时间去问。”
“哦?”总捕头挑眉:“你抓到什么人?”
“杀人案的知情人和凶手,都在天牢里呢。”段十一颇为无奈地道:“上次段某还特意叫人去知会李捕头,谁知道李捕头不愿意听段某所言,也未曾去天牢。”
“这……”叶千问有些傻了:“你的意思是,这案子破了?”
“对啊。”段十一耸肩:“李捕头要是肯听段某一言,今日也就不会巴巴地来将摊子甩给段某了。”
小草跟在后头,心想以李二狗对段十一的警戒,就算他真好心去告诉他犯人在牢里,李二狗也不会领情的,活该现在中了段十一的圈套!
叶千问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直往下掉,拍着段十一的肩膀,眼里全是赞赏:“能干不算本事,你这种又能干又防得住小人的,才叫本事。”
段十一颔首算是谢了他的夸奖,旁边跟着来开牢门的狱卒也帮着说:“段捕头送来的两个人一直关着,就没见李捕头来看。”
天牢可是公共场所,哪个捕快都可以来的。犯人在这里,绝对不能算是段十一将他们藏起来的。
小草这才终于明白,段十一为啥坚持将陈白玦留在了天牢。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李二狗还在自己的屋子里,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再去看段十一那边进行得如何。总不可能他睡一觉起来,他就把案子破了吧?
“师父!”李二狗的徒弟断水来叫他了。
“干什么?”睡得正好,李捕头十分不耐烦。
断水急得很,摇着他道:“快去大堂啊,开审了!”
审?李二狗茫然地睁开眼睛:“审谁啊?”
“眠花楼命案的犯人!”断水道:“段捕头已经抓住了!”
李二狗瞬间清醒了,一拍床坐了起来:“好啊!果然是他将人给我藏起来了,走!要个说法去!”
断水张嘴刚准备说什么,李捕头已经卷起衣裳就朝外头走了。
“金树是我杀的。”陈白玦跪在大堂之上下,淡淡地道:“我将‘胭脂三月’给了落雪,她用去涂在了厨房金树专用的锅里头,所以后来凝紫煮的燕窝有毒,金树死了。”
叶千问听得皱眉,盯着下头这唇红齿白的少年,心里也有些惋惜。
“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去过眠花楼。”陈白玦继续道:“我去帮她处理手里的毒药,谁知道,那丫头太笨,竟然将胭脂三月不知道交到谁手里去了。我怕事情会在她这里败露,所以给她下了西域红毒,令她高热而死。”
“我身边的侍从青灰,是落雪的未婚夫,本来也是利用他,才能让落雪听话。现在落雪死了,青灰怒极,想去告发我,所以我将他关在了陈府的柴房里。只是没想到,你们来了人,将青灰救走了。”
说着,陈白玦看了小草一眼:“这捕快想要来救人的时候,我有所察觉,所以处处提防她,一直在观察她。没有想到千防万防,暗处还有个段十一。”
这俩师徒配合也是够默契的,一人在明处吸引注意力,一人在暗处轻松救人。
小草顿了顿,呵呵两声看向段狗蛋,他奶奶的,她怎么不记得剧本里她是个在明处吸引注意力的?她不是一直隐藏得很好吗?
怪不得那天晚上段十一给她做好吃的呢,原来是暗暗地就拿她来吸引火力了!有这么当人师父的吗!
脚上被狠狠一踩,段十一闷哼一声,轻轻地道:“你拿我‘妙音’去弹棉花,为师都未曾与你计较,脚拿开。”
小草怂了,默默收回脚。她好像的确也不占理,段十一说的总是有道理的样子。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是么?”叶千问盯着他道:“你杀金树的动机,就是不想你父亲娶金树进门?”
陈白玦顿了顿,点头:“是。”
“那这案子可以结了。”叶千问道:“人证物证都有,你也供认不讳,报上去的话,可能会秋后处斩。”
大堂里有些安静,小草看着陈白玦,还是觉得很可惜,一刀切了,如玉的人都跟白菜似的脆弱。
“我认罪,认罚。”陈白玦竟然笑了笑。
段十一眯了眯眼,看了他一会儿,起身道:“既然认了,那就先关着吧。”
“等等!”门外传来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