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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看到她那小心谨慎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嬷嬷,以后再不能去打扰阿诺了,什么事都不行,府里的事也不许去。”
张嬷嬷皱紧了眉,压低声音劝道:
“夫人,如今事多,姑娘又是个担得起事的……一来二去的,也就加深了与府里的联系,您在老夫人那再劝劝,说不得就能允姑娘回来,总比在外头讨活容易。”
孟氏摇了摇头:“阿诺不喜欢这里,而且她说‘还清了’……你去打听下,是不是阿诺进府的时候府里下人说了什么。”
“这参汤……”
“拿给我吧。”
见孟氏起来活着的心思,张嬷嬷喜得眼中蓄泪:
“哎!夫人想开了就好,等会再请个太医来瞧瞧。”
孟氏低头望着碗里的参汤,淡如琥珀颜色映出狼狈的自己:
“是我想差了,竟连个孩子也不如……也不必去请什么太医了,养上一阵子就好了。”
“听您的,都听您的!”张嬷嬷连连应和。
……
那一边书韵落在赵卿诺后头,一面问候严嬷嬷等人的近况,一面时不时出声提醒该往哪处走。
不多会儿,便到了地方,门口处还有一个守门婆子。
那婆子倚在门口,歪头睡得喷香。
看到这角门,赵卿诺眉心浅拧。
这门是她在伯府住着时,每次去给老夫人请安路过的,只是当时门开着,也没这个守门婆子。
书韵看到这一幕,俏脸漫上一股子怒气,正要上去把人摇醒,却被一只手拦住。
赵卿诺稍稍摇了摇头,从守门婆子面前走过,推开门走了出去,回头招了招手:“从她跟前走过来。”
书韵愣了一愣,却还是听话照做。
“睡得这般死,还是换个人吧……行了,你回去吧。”
赵卿诺说完便朝玉珠家走去。
书韵看着睡如死猪一般的婆子,气恼地走到她面前,用力把人弄醒:
“郑婆子,夫人怜惜你老迈无依,给了你这个轻省的活计,你不好好做,拿这儿当你自家炕头呢……我这就去禀了夫人,这活你别做了!”
原本迷迷糊糊的郑婆子听了这话,当即吓得一激灵,连忙去拦人。
不提书韵和郑婆子的拉扯,那边赵卿诺寻到玉珠家,四下张望了一下,动作灵活的攀上了倒座房的房顶上。
她趴在房顶上,借着正脊的遮掩,往院子里探看:
院子正中,一个与慧姨娘年纪相仿的妇人正在洗衣服。
她穿了一件碧青色的窄袖衫,下着茜色百褶合围,露出的消瘦侧脸显出几分疲惫的柔媚,细白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小指粗的金镯子。
单就容貌而言,这个玉珠远胜慧姨娘和孟氏,可也因着这份美貌,选通房妾室之时,定会被第一个排除。
赵卿诺正想着,就见自灶房里钻出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
她瞥了眼正在洗衣服的人,眼神满是嫉恨,出口的声音尖利刻薄:
“呦!这不是玉珠,成日里穿金戴银的,吃的也是大鱼大肉,怎得还亲自洗衣裳……
要我说,合该让你家陈山给你买两个丫鬟伺候……不过这做下人的,就是有了人伺候,也还是下人……
不过这下人和下人也是有分别的,不像某人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谁家炕上都想躺一躺。”
这话一出,北屋立即传出剧烈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地咳嗽声,仿佛要被肺管子咳断似的。
那妇人听到这咳嗽声,又见玉珠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闷头洗衣服,心头的妒火立马燃了起来。
她两手一叉腰,扭着脸朝北屋开骂:
“咳咳咳,咳什么咳!做得出那丢人献丑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骂完了自家男人,转而又指着玉珠继续骂,“你个狐媚命硬的,眼瞅着要把自家男人克死了,又惦记上别人家的……”
“啪”的一声,打断了妇人的辱骂。
妇人怔愣的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月事带,回过神来,“啊”的一嗓子奔了过去。
“你个贱人!竟然敢拿你那污秽玩意砸我!老娘我抓花你的脸,让你再勾引男人!”
玉珠看到张牙舞爪冲过来的妇人,拎起一旁的洗衣锤,朝人抡了过去……
一个有武器,一个赤手空拳,不消片刻,胜负立分。
玉珠拿洗衣锤抵在妇人的脑门子上,语气阴森地说道:“再咒我男人一个死字,我就锤爆你的头!”
说罢转身进了屋子。
赵卿诺见状,瞥了眼北屋从门后偷看的男子,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妇人。
那妇人仍旧哭闹辱骂个不停,却再不敢提玉珠男人一句。
北屋的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再没人出来,“唰”的一下跑了出来,拽着妇人往屋里拖:
“你又闹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我丢人,也比不上你偷人……你偷闻那贱人晾晒的肚兜,梦里都喊她的名字……说不定趁我不在家你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又再浑说什么!”
夫妻二人越吵越厉害,紧接着北屋发出哭嚎打斗的声音……
赵卿诺轻手轻脚地移到西屋房顶,趴俯下去,揭开一片瓦,率先闻到的是一股子浓郁的药味,紧接着一个浑身浮肿的虚弱男人纳入眼中。
玉珠擦干净手,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走到炕边:
“当家的,药好了,这回又换了一个大夫,用了不少好药材。”
“何必……再浪费……等我去了……留给你做……做嫁妆。”
陈山说的磕磕绊绊,短短一句话花了好一会才说完。
玉珠将药放到一旁的炕桌上,半搂半拖的把陈山扶坐起来,再次端起药碗,轻轻搅动,等陈山把话说完才递到他嘴边:
“当家的,家里有的是钱,你只要有一口气我就给你治,当然,你若没了,我就给你守一年,再多了可不成!”
说着这话,玉珠自己就笑了起来,手腕上的金镯子碰到碗,发出一声闷响。
赵卿诺听到这个碰撞声,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这声音听着可不像纯金的……
注意到陈山看向手腕的眼神,玉珠连忙把镯子往衣袖里藏了藏,掩饰着心地的慌乱,急急地说道:
“这金镯子是你娘留给我的,看这个作甚!怎得,打量我没给你陈家留后,便要要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