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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卿诺忙摆手把人压下,也不言语,双手抱拳至肩膀的高度,朝着那汉子行了一礼。
那汉子看的一愣,片刻后,面上的打量调笑全都收了起来,换做歉意,拱手回了一礼。
看到他的动作,赵卿诺眼神一暗。
她行的这个拱手礼,江湖中里的老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但真正用的只有两类人,一是走镖的,二则是绿林的。
而这个汉子绝对不是镖师……可这村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窝,再说谁家土匪窝在官道边上?
尽管心中疑惑,赵卿诺还是冲着花枞暗暗打了个眼色,让他警惕一些。
而后者,并未接收到这个信息,仍旧怒眼圆睁。
曾阿婆见二人未争吵起来,松了口气,年轻气盛的最容易起冲突。
她朝那汉子呸了一口:“万山,你家不也才走了客,怎得我家就不能来!”
说完,又转头对赵卿诺陪笑道,“姑娘莫恼,这人恁的眼臭,别理他就是。”
赵卿诺笑着点点头:“阿婆说的是。”
她嘴上应着,眼角余光瞥向了那叫万山的汉子。
见他虽趿拉着鞋往前走,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偷偷瞄向自己这边。
赵卿诺心思一转,视线扫了一圈,鼻尖微微耸动,语气自然的开口问道:“阿婆的村子看着日子过得要比旁处好上许多,朝食用的这般早,中午可还要再吃一顿?想必村里人都甚是勤快才能如此。”
一般庄户人家,一日只用两餐,有那家里难的,一日一餐都难,便是吃也不过是用些米汤水。
而这村子的朝食中竟然有炒菜的香味。
赵卿诺四处望了望,除了那菜地,竟然看不到别的庄稼地。
“姑娘眼神好,鼻子也灵!”曾阿婆听她夸奖村子,不禁喜的笑出声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咱们村一贯是用三顿饭的……村里人各个都是勤快的,平日里地里的活都是家里婆子媳妇做,大部分男人都出去做工挣钱了。
这不,他们才在一富户家做完工,前儿才回来……要老婆子说啊,这日子好不好全看手脚勤快不勤快,一家子齐心,想法子挣钱,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您这话说的在理,勤快些,有手有脚的,怎么都能活的下去。”赵卿诺赞同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暗处的目光,她佯装不经意转头,视线正好跟一个青年汉子撞到一起。
这人眼神锐利,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警惕与戒备。
这人是才见过血的……
只一眼,赵卿诺便感觉到那杀人后无法及时收敛的戾悍之气。
她回头看了眼没心没肺,兴致勃勃真的看风景的花枞,心中一叹,还是把人看好吧。
不知道这里的人见没见过姜一平……
她这般想着,脚步不停,没一会儿就到了曾阿婆的家。
那青年汉子收回目光,手臂一扬,盆里的脏水直接泼到院子里。
……
将两匹马打了个活扣拴在院外,听到旁边开门的声音,赵卿诺看了眼旁边的院子——一个身材瘦长,穿着儒袍,蓄着短须的的男子从屋里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二人目光相接,彼此笑了笑。
那男子见赵卿诺和花枞进了曾阿婆家,脸上笑容一收,转身回了房间。
片刻后,他背着箱笼出了院子,临走前,又看了门口的两匹大马一眼……
“你们坐院子里吧,家里小,就不请二位进去了。”曾阿婆指了指院子里的两个石头说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叨扰了……”赵卿诺说着话,同时在那石头上坐下,顺手摸了摸石头的边缘。
这石头用来当做凳子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时候不长,边缘还带着棱角。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上。
那是一身粗布男装,应是才洗好挂上去的,一滴一滴的水珠跌落在土地上远一些的地上泼着一滩水,阴湿的地面上,颜色要比晾衣杆下的水迹微深一些。
“娘,夫君的伤又裂开了,是不是得去寻个大夫瞧瞧才行。”一个年轻媳妇一面说着话,一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有生人,慌得连忙退了回去。
花枞一惊,赶紧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赵卿诺嘴唇不动,挤出声音小声问道。
“我娘和大嫂说过,在外头要离女子远些,不仅仅是为了她们的名声,还为了我自己的清白,这男女之间最容易传出流言蜚语,我不能叫我媳妇心里不痛快。”
花枞压着嗓子,轻声说道,“那个话咋说的……‘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咱得知道避讳。”
赵卿诺听得直点头,可回过味来又觉得这话不对劲,不由问了一句:“那你还跟着我来走镖?”
“啊?”花枞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我先头忘了,掌柜的说你是老镖师来着……后来觉得你……”也不像个女子,就彻底忘了这事了。
然而后头这话他到底不傻,没敢说出口。
赵卿诺“呵呵”两声,不再问他。
花枞看她脸色正常,忍了半天的话,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主子,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教训那人,让他冒犯了你,倒是显得我跟个废物一般。”
赵卿诺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咱们出来走镖的,护的是镖,走的是人情世故,能不动手的时候,尽量别动……
‘说句好话当钱使’,稳妥为上……再则,不过是看两眼,不疼不痒不掉肉的,没必要。”
虽然在和花枞说话,但赵卿诺的注意力渐渐放到曾阿婆与她那儿媳妇的身上。
曾阿婆听见儿媳妇的声音,从灶房走了出来:“昨日不是敷了药膏,血都止住了,怎得又出血了。”
那妇人脸一红,垂目敛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曾阿婆怔了怔,“哎呀”一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们就闹挺吧……你去做饭,今朝的汤饭多做些,饼也多烙一些,给客人的也带出来。”
曾阿婆走到屋子门口,顿了下,转头喊道,“安娘,客人的那些饼你抹些油酥,莫心疼,人家给了钱的。”
原本有些不情愿的安娘,听了后头的话,立即换了心情,脆脆的应了一声,钻进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