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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御史说道:“事情发生于后宅,臣的那位下人进不去,不知具体情形,但他看见风大人带着衙役进了董大人的府里,虽说遇有阻挠,但到底还是进去了。再就是晚上……”
永庆帝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丁御史奏事有个毛病,喜欢把事情讲的特别详细,且还要加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让听的人恍若听课一般。
偏他还不是个声音动听,长相俊美的,这听得人自然就更觉煎熬。
永庆帝为了少受折磨,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吴安德,去把他手上的折子拿过来,这事等下看……再去把姜世年那个老小子叫到勤政殿,既然这事和他有关系,那就当着朕的面好好说道说道……另外,再差个人去问问风怀远……”
他话里一顿,继续说道,“去问问情况,问清楚了就成,他那里事多,人就不用过来了。”
董文川听到永庆帝的话,心里一咯噔,一股冷意窜上后背,暗道:这风怀远究竟是何人?怎陛下提起他,口气恍若自家后辈一般。
吴安德应声离去,走了一半又听永庆帝吩咐道:“顺道儿再去趟五城兵马司,问问那老小子在里头的情况。”
“是。”
听到这话,董文川三人一激灵,越发觉得不妙:这情况怎么和想的不太一样?
“可还有别的事要上奏?和宁远伯有关的就自己写了折子送上来,别在这扯。”
眼见这位面色阴沉好像厚积的乌云,马上就要降下大雨来,谁还敢多言。
永庆帝冷冷地看着这帮低头无声的大臣们,片刻后,甩袖起身离开。
等人彻底走了,众臣才放松下来,不由感慨:这位陛下当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退朝后,众人往殿外走,路过董文川时,便与要好的打着眼色,挑眉抿唇忍笑离去。
……
勤政殿内,永庆帝已经看完了折子,亦听完了丁御史的奏言,这会儿正看着小太监送来的消息——薄薄的几张纸上记录着风怀远上禀的事情经过。
瞧着那工工整整的小楷依次排序在宣纸上,只在收尾时带出个人风格,永庆帝一时五味杂陈。
又等了许久,才等见到姗姗来迟的宁远伯姜世年。
吴安德让他先在殿外等候,自己先进去回禀,并把手上五城兵马司的上衙登记册交与今上,一同呈上的还有一本脉案。
那脉案是太医院的东西,凡有出诊者,必要记录在案。
昨夜柯太医出诊宁远伯府,今日当值时便把这事登记上去。吴安德从宁远伯处得知此事后,又跑了一趟太医院,去核实消息。
“陛下……昨夜……”吴安德凑到永庆帝身边小声禀报,董文川睃了一眼,见永庆帝脸色越来越难看,哆嗦了一下。
“让他进来吧。”永庆帝吩咐道。
吴安德忙去请姜世年进殿。
饶是已经听过吴安德的话,乍一见到姜世年那副样子,永庆帝还是吃了好大一惊。
只见他额头缠着裹帘,胳膊吊在脖子上,被吴安德扶进大殿时,一只腿还跛着,简直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那厢董文川见到姜世年的模样,吓的险些跳起来,额角瞬间落下冷汗。
昨日见他摔倒,董文川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只以为姜世年是装的,他家门口才有几级台阶,又能摔得有多重。
只可惜这董文川却未料到,姜世年是有着点说不清的霉运在身上的,这一位当年可是平路都会让自己跌跟头摔伤的人。
到了这时候,董文川不由有些后悔,又怕姜世年污蔑自己害他如此。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可是有伸手指人的。
若是姜世年当真一口咬死,加上现在这副模样,他可真是百口莫辩,到那时候,便真真应了那句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董文川旁边的工部右侍郎吕苍术和礼部尚书梅明理只在姜世年进殿时抬头瞧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又悔又恨,若是换个地界,他俩非要掐着董文川的脖颈子问问,为何要坑害他们到如此地步!
“臣宁远伯恭请圣安。”姜世年松开扶着吴安德的手,颤颤巍巍的下跪请安。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被他做的歪七扭八,差点扑倒在地。
永庆帝看的心惊肉跳,想起他那奇特的体质,生怕他当场摔死在自己的勤政殿,到了那时只怕夜里做梦都能梦见老宁远伯来寻自己。
这有些人,越是上了年纪越忌讳生死之事。
“吴安德,扶他起来,再搬把椅子……“上了年纪的人最怕梦见已故的人,永庆帝为了自己睡得安稳,抬手吩咐吴安德上去搭把手。
待人坐稳了,永庆帝才开口问道:“你这一身又是怎么弄得?”
“胳膊和头是臣自己跌的,脚是前阵子在自家摔得,本来养的差不多了,没成想昨日打完人脚软,不仅又崴了,还害得自己受伤。”说罢,姜世年有些羞赧的垂下头。
“原来是董卿打的……”
永庆帝料想姜世年会说这一身伤是董文川弄得,便在他说完后顺口说道。可话才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猛然皱眉看向姜世年,高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自己弄得?”
声音里全是震惊,眼神中仿佛在说“不应该是董文川打的吗”。
显然,在场之人全都明白永庆帝的意思,董文川当即险些晕死过去,期期艾艾地开口:“陛下……”
姜世年横了董文川一眼,扬起下巴,颇有些自得的说道:“董文川身手不行,被臣压在地上打……这伤真是臣自己弄得。”
永庆帝看着他生怕别人误会一般的表情,闭上眼睛,两息之后才睁开,缓缓问道:“这么说董卿告你当众打人,你是认得?那你可知殴打当朝大员是要论罪的。”
“臣认罪!”姜世年从椅子上起来,跪到在地,大声说道,“可臣不后悔!他董文川倚着年纪大,仗着有官身便欺负臣的女儿……臣两个女儿应邀去参加他姑娘的添妆宴,竟被污蔑偷了东西……”
姜世年便将自己从赵卿诺那里听来的版本,详细地说与永庆帝听,说完后,磕了一个响头,便伏在地上等着永庆帝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