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程程是被雷声惊醒的。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一切和轰轰烈烈的雨声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下一秒，在她眼眸深处溢出来的悲伤像窗外的骤雨，愈演愈烈。
这样的雷雨交加的夜晚，姜程程总是被会惊醒，无一例外。她也会反复想起当年的自己和……苏西城，无一例外。
姜程程知道，十四岁以后雷雨交加的夜晚，苏西城会守在自己的门外，待到雷雨停歇便会悄悄地离开。
直到16岁。
姜程程一直没有告诉苏西城，其实她都知道。
姜程程也没有告诉苏西城，十四岁以后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会蜷坐在床上，在黑夜里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门的方向，直到雷雨停歇，直到她感觉他的离开，才会疲倦地睡去。
“苏西城……”
这些回忆狠狠撕扯着姜程程的心，她痛苦地捂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
“苏西城，我多怕……多怕等不到你的答案……”
姜程程渐渐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她费力地下床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后又躺下，床头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离天明还有很长的时间。
姜程程又做了一个梦。
那是五年前十一月的一个下午，距离苏西城离开已经足足七天时间。
梦里，她先是看到了张韵婵，张韵婵站在她面前说：“姜程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画画太可怜了，所以我才帮她说了慌。”
她知道张韵婵说了谎，梁画画并没有在天桥上，那么梁画画在哪里呢？
对了，梁画画当时就坐在医院某个大厅里，她始终保持微笑平静地等着一个答案，像个可怕的预谋家。
因为苏西城转身离开之后，不过三五分钟，梁画画便出现在了姜程程面前，她说：“姜程程，你看，我终于赢了你一回。”
梁画画说完嘴角上扬一道美好的弧度，眼睛里盛开一朵怒放的花儿，天真美丽的模样像个不谙世故的孩子，可是她说出的话像冰刃一样刀刀扎在姜程程的心上。
她说：“姜程程，这一次苏西城选择的人是我，在你缺失他三年的生命里，我曾经也是他的不可替代，今日为证。只要我不愿意，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张纸条上写了一个什么秘密。”
张韵婵的脸在梦里消失之后，姜程程就看到了苏西城。
是的，苏西城。
对了，张韵婵消失之前还说：“姜程程，我这一次来是想告诉你，苏西城和画画马上就要离开H市了，现在他们应该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姜程程见到苏西城的时候，她和他之间隔了一片拥挤如潮的人海。
她在这头。
他在那头。
她看着那头眉眼依旧干净的挺拔少年，身体站成一棵笔直的树。
少年在人海那头对她轻轻挥手，少年动了动唇对她无声地说了再见。
少年对她笑，鲜活的眉眼好看得不像话。
少年眼睛看着她，身体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少年消失在人海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少年消失在眼前，再也寻不见。
她在这头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