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盛悲中心中来,又开始大哭起来,玉竹心里慌乱,一边安抚着弟弟,一边给小二道歉,脑子一片空白。
本来两姐弟的娘就死得早,全靠爹在码头搬包养家,为了弟弟的学业,自己坚持出来当丫鬟,也是想减轻一些家里的负担。
听此噩耗,玉竹觉得自己头上的天都快要垮了。
“那谁守着爹呢?”
“我请舅舅看着,可是你也知道,舅舅……”
常盛欲言又止,玉竹更慌了,她们那个舅舅,真是一言难尽。
……
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的沈清楠默念:
早走的娘亲年幼的弟,现在还要加上残疾的老爹,破碎的她!
啧啧啧,这玉竹也真是不容易啊,全占齐了。
玉竹看见小姐走过来,蠕动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清楠看她也没什么主意,直接安排起来:
“去叫青竹带上针线箩到内室去做活计,顺便照看着公子。
你,去把我的药箱找出来带上,我换身衣服,跟你去看看你爹。”
玉竹听得沈清楠这么说,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对哦,小姐会医,万一呢?总还有点希望。而且,小姐居然还自己提出来,她一下子跪在地上:
“小姐,玉竹感激您的大恩大德,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
沈清楠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也不和她解释这腿伤她不一定看得好,没得让玉竹更加无措:
“你先起来,别耽误我换衣服,把青竹叫上来了,就带你弟到下面去吃点东西,我一会儿下来找你们。”
玉竹连声应着,抓起常盛就往楼下跑,被沈清楠叫回来:
“别慌,下去了让小二给准备一辆马车,算在房钱里。”
玉竹哽咽:“小姐……”
沈清楠瞪眼:“是为了你吗?是因为我不想走路,快去。”
玉竹又开跑,跑了一半又想起什么,回来又把药箱背上。
这药箱是沈清楠让丫鬟随便买的,里面补充了些常用药装装门面,药材当然是这几天蓝竹和紫竹买的,不多,每天都带回来几包。
基本都是为了拿回来让她看看质量的,她捡了些需要的放在里面,还放了少许自制的无菌纱布和棉花等常用工具。
沈清楠等青竹上来,选了件衣服让青竹帮她穿上,戴上帷帽,边整理给青竹说,让蓝竹去找一下王伢婆,说有要事,这签转让契约的事得缓缓。
约到傍晚再签,如果傍晚自己还没有回来,让蓝竹陪一下,尽快回来。
沈清楠笃定,刘主事一定会答应,并嘱咐沈清栖身子弱,不宜见外客,就别把刘主事带进房间了。
青竹应了,沈清楠赶紧下了楼找到玉竹,带着姐弟二人马不停蹄往玉竹家赶去。
玉竹家在城北,马车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可想常盛能找到客栈也是拼了全力跑过来的。
玉竹拉着常盛,坐在马车里,车厢不大。玉竹开始坚决要跟着马车腿着去的,沈清楠用不去看伤威胁玉竹坐进来的,两姐弟蜷缩在角落,尽量不占空间。
沈清楠也劝不动了,干脆不管她们,整理起自己的药箱起来。好在自己平时无事时就装一些,现在药箱满满当当的。
沈清楠把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和工具拿到了上方,也不打扰两姐弟忧伤,自个儿闭目复盘昨晚想的计划,开始查缺补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得马夫“吁”了一声,“客人,到地方了。”
沈清楠睁开眼睛,玉竹已经把她手边的药箱背上,跳下了车,车夫支好了脚凳,玉竹打开了帘子,把沈清楠扶下了车。
沈清楠抬头一看,一排小平房,破旧不堪,玉竹家就在其中。
也不细看,沈清楠紧跟着玉竹往其中一间走去,过一个小院子,来到左首一间用破布帘挡着的屋里。
帘子一打开就是扑面的血腥声,沈清楠脸色微变,不是说腿骨折了吗?怎么会有出血,难道是整条腿都断掉了?
沈清楠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完了,感觉很严重,开始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心虚。
自己这过病气的本事不知道能不能解决这事?不行的话,就只有努力回忆原主的治疗办法了。
门帘打开,昏暗的屋里透出一丝光来,沈清楠眼睛适应过来,才看到狭小的屋里只有一个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
头发估计是因为搬过来搬过去,已经散得满脸都是,加上胡子拉碴,看不到本来面目,盖着一床薄薄的满是补丁的被子。
受伤的左腿露在外面,厚厚地包了一层破布衣服,沈清楠还继续看着,却见玉竹一下子扑到床前:“爹……”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虽然沈清楠知道是她情绪的发泄,倒也不必如此失态吧,只是腿不好,有她好不好?
治得好是好事,治不好,自己请他做些不费腿的差事不就行了,左右不会让这个家失去主心骨的。
沈清楠轻声开口:“要不……玉竹,你待会再哭,去外面烧些热水?”
玉竹久不见老爹,再见却是这副模样,一时接受不了,经沈清楠提醒,连心站起身来,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去烧,阿盛,你待在这里,小姐有什么吩咐你赶紧过来叫我。”
玉竹再望望沈清楠,沈清楠朝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赶紧走。
玉竹走出房门回头看时,沈清楠已经直接伸手过去直接放在那满是布条包裹的腿上,她刚才已经看出这常远山昏睡着,正好不用互相介绍。
沈清楠这手一搭上小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门儿!这种居然也可以过病气?
本来沈清楠对于病气的实操仅限林若轾那个小娃儿的哮症和苗苗的小手臂骨折,经验不足导致信心缺失。
这常远山不仅骨头折了,整个小腿上半部分有四分之三都断裂开了,像是落下时磕到了什么很锋利的东西,所以出血很多。
沈清楠心里莫名的笃定,只要有病气,那就可以治,刚才她手一搭上常远山的小腿就感受到浓烈的病气冲着手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