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话,如同在李渔身上放了一块磁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李渔身上。
庆王之重,有目共睹。
当日,高力士见到李琮,就以手抚其覆面青巾,惋惜不已。
今日,圣人见到李琮,不仅亲手抚其覆面青巾,惋惜无比,更是执其手,礼遇之殊荣,远胜其他皇子。
就是太子,也远远不及。
若是与圣人走在一起,那就是无上殊荣。
光是吹牛,就能吹好几年了。
更不用说,趁此机会,拍拍圣人马屁,博得圣人欢心,很可能就封王了。
封王啊,是皇孙们最期待的事情了,真要做成了,就是一步登天,从此以后,地位身份大为不同,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然的话,只能靠维城库领的那点钱粮过日子,有够紧巴巴的。
因而,皇孙们看着李渔的眼神充满艳慕忌妒恨。
永王李璘荣王李琬他们看着李渔的目光很是诧异,有点不敢相信,李渔竟在如然得圣人器重,要他走在身旁。
太子满脸欣喜,仿佛很为李渔开心似的,笑道:“渔儿,快过去。”
趴在软榻上的李琰,满心担忧,生怕李渔年轻不懂事,真的过去了。
韦妃走在太子妃身侧,扭头瞪了李渔一眼,提醒李渔切莫过去。
在众人注视中,李渔还感受到浓浓的恶意。
我要是这就过去了,那就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以后会麻烦不断。
地位要与实力对等。
庆王能接得住这份礼遇,那是因为他是皇长子,在皇室中的身份地位崇高,不怕他人找麻烦。而李渔,才穿越到盛唐,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没有实力,空有这份礼遇,那就是自找不痛快。
李渔满脸笑容,来到李琰软榻侧,挥退抬软榻的中官,右手伸出,抬起软榻,冲圣人道:“多谢圣人隆恩。然,父王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我当尽孝。”
李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在心里暗赞李渔不错,竟然能够抵挡得住如此恩宠的诱惑,没有自找不痛快。
韦妃脸上泛起笑容,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里了,对李渔更是高看数分。
又自问,今日破坏了立李渔为嫡子这事是对是错?
圣人把李渔这副尽孝之状看在眼里,脸上泛起笑容,很是欣慰:“臭小子,还叫圣人?”
李渔腆着脸,甜甜的叫道:“皇祖父。”
圣人很受用:“你有如此孝心,祖父甚慰。”
又一次用了“祖父”二字,令一众皇孙们艳慕得很。
太子看着李渔,笑得贼开心:“渔儿有如此孝心,真是不错,老四,你的命真好,有如渔儿这样的好儿子。”
李琰配合着演戏,满脸欣慰:“三哥,你休要如此说。以我观之,俶儿他们,无不胜渔儿千百倍,三哥才是命好。”
太子过来,挥退李渔身后的中官,右手伸出,要亲手抬着软榻。
李渔只觉恶意满满,你走在我身后,这不是坑我么?
真要成真了,以后就有无数人指责我胆大妄为,不顾礼仪,竟敢行于太子之前,我想要做点事情,就有无数人找我麻烦。
你这是捧杀。
妥妥的捧杀。
明面上,你是在捧我,实际上是在害我。
还不动声色,不动刀枪,不见血。
不愧是圣人三十子中最阴险毒辣的一个。
李渔脸上泛起笑容,冲太子道:“三伯,你抬这里。”
要让出自己的位置。
太子笑着拒绝:“就这样。”
李渔坚持:“三伯是太子,按大唐礼法,我哪敢行于三伯之前。三伯,你切莫让侄儿背上一个不知礼仪的罪名。”
太子自是不允:“渔儿,你切莫多想。都是自家人,论什么礼法,太生份了。”
李渔态度坚决:“礼不可废。”
太子依然坚持。
二人有僵持住的意思了,圣人冲太子道:“难得这臭小子如此知机识趣,懂礼法,你就依了。”
太子满脸无奈,又不能抗旨:“遵旨。”
今日家宴,你遵屁的旨,你这是在破坏好气氛?圣人颇有些不喜。
李渔和太子交换位置,太子在前,李渔在后,抬着软榻。
李渔在心里嘀咕:“皇宫里处处是坑,一个不小心就会上当,留下无穷后患。”
荣王李琬立时放开李璘的手,来到软榻另一侧,挥退中官,抬着软榻一角。
永王李璘也过来,抬起另一角。
四人一起用力,抬着软榻,跟在李琮身后。李琮落后半个身位,走在圣人身后。
一行人,随着圣人,朝太液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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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虽是唐朝著名的政治中心,然而其由来,并非如此,而是唐太宗给高祖李渊修的娱乐之所。
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杀兄弑弟,逼李渊退位,李世民自是不会让李渊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把他幽居在太极宫里。
然而,因为此事,父子二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不得不见,见了又很尴尬,唐太宗决定给李渊另修一座宫殿,让李渊住进去,既体现了自己的孝心,又不用父子时时相见而尴尬,就有了大明宫。
大明宫还未修成,李渊就死了,唐太宗暂停了修建。
高宗时,重新修建,自此以后,大明宫取代了太极宫,成为唐朝的政治中心。
大明宫最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以娱乐为主,因而景致优美,居住在大明宫既可以处理国事,又可以娱情玩耍,因而成为唐朝皇帝的最爱。
太液池,就是大明宫的核心,所有的建筑,都是以太液池为中心展开的。
太液池有东西两池,西池是主池,有十四万平米的庞大面积。东池,是副池,有三万平面积。
在太液池四周,有廊庑四百余间,无不是金碧辉煌,美仑美奂。
今日前来参加家宴的皇子皇孙皇孙女,以及王妃孺人媵人,加起来虽然有两百多人,看上去挺多,然而与大宴群臣比起来就差远了,因而在太液池的东池举行。
明灯高悬,红烛高照,虽然天光已暗,然而依然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中官宫女们,早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只等圣人一家子就座,就能上菜开席了。
皇子驸马的座次在左侧,在他们之后就是皇孙们的座位。右侧,是公主妃子以及皇孙女的座次。
李渔四人抬着软榻,把李琰放到左侧第三个位置上,中官很细心,已经为李琰准备好了趴着吃的餐具。
李渔的座位在李琰身后,按照礼节,他还是庶子,坐在这里不合适,然而他在棣王府中的地位已经大为不同了,更不用说,圣人对他另眼相待,因而把他的座次安排在这里,并没有问题。
坐在皇孙席次首位的,自然是太子之子李俶他们。在他们下首,按礼节本应是李琮的儿子李行远李行芳李行休三兄弟,然实际上坐的是李瑛五子李俨李伸李倩李俅李备五人。
李瑛被杀以后,圣人令李琮收养了李俨五兄弟,李琮对他们极好,视为己出。礼遇,必须是李瑛五子在自己三个亲儿子之上,因而五兄弟坐在李俶几兄弟下首,位于李行远三兄弟之上。
李渔嫌弃这里的视线不好,不好观察场中情景。
今日这场家宴,是极好观察皇室中情况的机会,视线非常重要,因而李渔自己动手,把自己的座位搬到接近末座的角落里,这里的视线特别好,整个现场一览无遗。
刚刚折腾好,只见一个须发皆灰的老者,身长六尽余,身着明光铠,背弓负箭,左腰间挎着一柄特制的横刀,右手握着一柄重达数十斤的陌刀,龙行虎步而来,气势迫人,就象一座大山在移动。
除了圣人,以及趴着不能行动的李琰外,所有人尽皆站起身,弯腰躬身,见礼:“见过龙武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