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秀演技,李渔也挡不住,给整迷糊了,不知真假。
就在这时,太子扭头看着李渔,左手冲李渔一招:“渔儿,过来。”
李渔快步过去,脸上泛起笑容,双手抱拳,见礼:“李渔见过太子。”
太子不满,脸色微沉:“渔儿,你怎么如此生份了?叫三伯。”
你是圣人三十子里面最阴险的一个,我要是叫你三伯,你会不会记在小本本上?
李渔欣然采纳,甜甜的叫一声:“三伯。”
太子左手伸出,抚着李渔头颅,一副亲切之态:“这就对了嘛。渔儿,老四蒙难,幸得你机智,想办法救出了老四。哎,三伯无能啊,那么努力,终是救不得他。”
态度真诚,语气亲切,完全挑不出毛病。
李渔可不敢信,笑道:“三伯,您如此夸赞,小侄哪敢承受。这是圣人仁慈,顾念父子之情,血脉之义,这才高抬贵手,饶了父王。”
趴在软榻上的李琰在心里狂翻白眼,你如此说话,就不怕下雨刮风打雷天?
圣人有仁慈之心?
圣人会顾念父子之情,血脉之义?
他若真有这些东西,就不会早有杀我之心了。
更不用说,昔年一日杀三庶人。
那可是三个亲儿子啊,圣人说杀就杀了,还是在一天之内杀的。
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是,李琰满脸感动,眼泪花花,声音哽咽:“三哥,这都是小弟的过错,惹得圣人龙颜大怒,把小弟关进鹰狗坊里。幸得圣人仁慈,念在父子之情的份上,饶过小弟这次。至于渔儿,只有一点小小的苦劳,你切莫夸他,我怕他不经夸。”
同样真诚之极,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李渔有些诧异,瞄了瞄李琰,没有想到,便宜老爹也是影帝附体,很会演嘛。
李渔敢肯定,李琰此时肯定怨气冲天,在心里腹诽圣人不是东西。
看着手拉手朝前走,兄友弟恭的荣王永王二人,李渔在心里感慨:“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个个演技高超。”
太子笑问道:“渔儿,你当日是如何说服杨国舅出手的?”
手拉手一起走的李琬李璘二人,脚步微微一顿,又跟没事似的,接着朝前走,然而他们的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李俶他们的耳朵同样竖得老高。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你还是想要弄白此事,借此机会了解杨氏情况,但是,我肯定不会成全你,李渔笑道:“三伯当知,杨国舅是贤人,自是不容许圣人骨肉相残,父子反目,我一说,他就慨然允诺,前来面圣。后面的事情,三伯已经知道了,小侄不用多说。”
太子满脸欣慰:“嗯,幸得渔儿机智,也幸得杨国舅如此贤明。”
“哎。”轻叹一声,颇是自责:“若是早知杨国舅如此贤明,如此仗义,我当日就该登门拜访,请他出手救老四。”
说的比唱的好听,说得你好象真信了似的。
李渔鬼话连篇,谁信谁傻子。
李渔陪着演:“三伯高义,小侄铭记于心。”
太子左手伸出,执着李渔右手,右手抬着软榻,一起进入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明宫的主要建筑之一,是供圣人歇息处理朝政的地方。
然而,今晚的家宴,不是在紫宸殿举行,而是在太液池畔举行,一行人只是在紫宸殿暂歇而已。
李渔一行进入紫宸殿里,只见殿里有已经有不少皇子皇孙皇孙女了。
李琰一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自有中官宫女送上茶水点心,好生侍候着。
刚安顿好,庆王李琮一家到了。
殿内之人,不管在做什么,立时停了下来,站起身来,恭迎李琮。
就是中官宫女们,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站在一侧,弯腰躬身,施礼相迎。
太子更是满脸堆笑,小跑着过去,远远就笑道:“大哥,想死小弟了。”
庆王依然青巾覆面,看不清脸上表情,快步过来,弯腰躬身:“李琮见过太子。”
礼节周全,态度恭敬,挑不出任何毛病。
太子忙弯腰躬身还礼,颇有些手足无措:“大哥,你这是折煞小弟呀。”
李琮忙闪到一旁,不敢受太子的礼节:“太子,你切不可如此。”
太子急得跺脚:“大哥,你是我大哥,小弟向你见礼,理所应当。”
李琮坚辞不受:“你是太子,岂能向我见礼?你如此做,置礼法于何处?”
太子坚持要见礼,调整角度,依然要行礼,李琮忙闪到一边,坚持不受。
二人一时间,有些僵持住了,一个坚持见礼,一个坚持不受。
李渔看在眼里,在心里狂翻白眼:“这礼有那么重要么?你们两个演得实在是太假了。”
“圣人到。”
就在这时,高力士厚重充满力量,还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渔一瞧,只见圣人头戴幞头,身着蓝色袍衫,脚蹬丝覆,腰束革皮,仙气飘飘,自有一股出尘之气,快步而来。
太子站在头里,李琮站在他身后,带着所有人恭迎圣人:“见过圣人。”
圣人来到太子跟前,淡淡的道:“平身。”
“谢圣人。”李渔他们谢一声,站直了身子。
圣人的目光在太子身上一扫而过,速度极快,停在庆王李琮身上,脸上泛起笑容,右手冲李琮一招,道:“老大,过来。”
李琮应一声,快步上前,来到圣人面前,抱拳见礼:“见过圣人。不知圣人唤儿臣有何要事?”
圣人没有说话,而是右手伸出,抚在李琮覆面青巾上,眼神复杂,脸色变幻,默然不语。
圣人左手伸出,抚在李琮覆面青巾上。
双手不停抚摸,轻柔舒缓,如同在抚摸情人柔嫩的肌肤似的。
就是抚摸杨贵妃吹弹可破的肌肤也不过如此。
李琮低垂着头颅,任由圣人抚摸自己的面巾,不言不语,如同标枪般站着。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看着圣人神色复杂,不停抚摸李琮的脸,没人敢说话,甚至大气也不敢喘。
李渔扭头瞄着太子,只见太子眼观鼻,鼻观心,脸色平静异常,仿佛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没有发生似的。
李渔一个激灵,心头泛起莫明的寒意。
不仅李渔在偷瞄太子,殿中人,能偷瞄的都在偷瞄,就是李琰也偷瞄了一眼,却是不动声色,不表露出心中所想。
“哎。”圣人一声叹息,万千复杂的心思,皆在这声叹息中。
叹息声虽轻,却是如国雷霆般,轰在所有人心坎上。
圣人是在叹息李琮命运多舛,一场意外,让他错失了太子之位?
还是在叹息别的?
圣人右手轻轻拍了拍李琮肩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左手执着李琮的右手,道:“走,去赴宴。”
李琮左手朝后一缩:“圣人,此举不妥。”
圣人眼睛一翻,很是不悦:“有何不妥?”
李琮坚持:“圣人,儿臣是残废之身,不敢当圣人如此殊礼。”
圣人冷哼一声:“可你是皇长子,有什么当不得的?走。”
右手使劲,拽着李琮左手,不由分说,拖着就走。
李琮给了太子一个无奈的眼神,任由圣人执着左手,紧跟着去了。
太子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满脸欢喜,很为李琮开心。
李渔看在眼里,仿佛耳畔响起了轰鸣的雷霆声。
就在这时,圣人回头,冲李渔招手,笑道:“臭小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