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书房中。
庆王李琮跟木桩子般杵着,嘴巴张大,下巴都快砸中脚面了,眼珠子都瞪掉了,愣是说不出话来,唯有满脸震憾之色。
荣王李琬右手中的上等狼毫笔砸将下来,他的手书上全是墨汁,他也是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仪王李璲也是如此。
三人听李僎说了经过,就这般被震憾住了。
过了好半天,李琮这才缓过来,赞不绝口:“真是没想到,李渔是婢女所生,这些年不与人交往,一心读兵书,刻苦练武,想要当一名将军,竟然还有如此胆识。向杨氏求助,这的确是一招妙棋。”
李琬也回神来了,激赏不已:“太子率领我们六十一人营救失败,皇室救人这条路给堵死了,无法可想。右相虽然可以伸出援手,然他心机深重,竟然要拿四弟做文章,构陷太子,这条路也堵死了。唯有杨氏这条路,不走也得走。”
李璲同样赞赏不绝:“以皇家尊严说事,以圣人脸面来说动圣人,固然是极好的办法,然而,也需要一名合适的人来说,最合适的人是贵妃来说。然,李渔见不到贵妃,只能请国舅出面了,这非常了不起。”
左手扶着额头,疑惑不解:“当日,我们也动过这念头,谁都没有成算能说动杨国舅,因而放弃了,我很是好奇,李渔是如何说动杨国舅的?”
杨家图谋之事,李渔并没有对府中人说起,因为这是杨家的隐秘之事,若是说出来了,杨氏必然不喜,没必要树不必要之敌。
因而,李僎他们也不知道,李琮他们自然也想不明白了。
李琮笑道:“不管怎么说,李渔能把四弟救出来,这非常不错了。真是没想到,老四整日里寻欢作乐,竟然还有李渔这样了得的子嗣,他真是好运道。”
话里颇有几分艳慕之意。
李琬的激赏之意更多数分:“最让我赞叹不已的是,李渔心思缜密,竟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没有急匆匆赶回府里,而是派人让我们一起去迎接。此举,是神来之笔,既能挽回圣人的脸面,也能挽回皇室尊严,更能挽回四哥的名誉,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
李渔此举看上去有些多余,然而非常重要,这是挽回圣人脸面,皇室尊严,李琰名誉的好办法。
李璲拍着额头:“李渔带着四哥进入皇宫,又是如何说服圣人,不仅让圣人放过了四哥,还赏赐了五车宝货的?”
李琮李琬二人的目光落在李僎身上。
李僎也是好奇:“大伯六叔十二叔,此事报讯的人也不知,只有等父王回来询问。”
钱唤宁在寝殿下候着,哪里知道殿里发生的事情,李僎他们自然是无从知道了。
李琮重重颔首:“既如此,那就传我的令,所有皇子皇孙公主附马,立时赶到坊门外迎接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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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里。
李琰趴在车厢里,满脸喜色,也不觉得身上的伤势很疼了,这都是因为喜气冲淡了,夸赞李渔:“渔儿,你不错,很不错。心思缜密,又头脑清醒,如此功成时刻,还能想到这事,非常好,非常好。”
悄摸咪的回去,李琰的名誉肯定受损,对他的余生会带来极为重要的影响。如李渔所言,堂而皇之的回去,让府里人大张旗鼓迎接,能挽回他的名誉。
李琰对李渔的好感直线上升,已经快爆棚了,赞不绝口。
李渔却是眉头一挑,有些想不明白:“太子为何没来呢?”
李琰不以为意:“你提三哥做什么?”
李渔疑惑不已:“自三庶人案后,太子不再住东宫,而是居住于‘乘舆所幸别院’,就在紫宸殿旁的偏殿,如此之近,我不信他没有接到消息,他为何没有来?”
李琰也有些疑惑,但不以为意:“没来就没来吧。他不来,不是更好么?我怕他来了,右相拿他说事,惹得圣人大怒,反而害了我。”
太子和李林甫那是势成水火,已经不死不休了,太子若是来了,有可能给李林甫翻盘的机会,他不来,就能被李渔咬死矫诏一事,最终令李林甫大败亏输。
李渔想想也有道理,微微颔首。
李琰看着李渔,问道:“渔儿,你提起谋逆之事,让右相相权被削,是你早就谋划好的?”
李渔翻个白眼,看着李琰:“我又不是神,哪有如此谋划,我不过是灵机一动而已。”
“灵机一动?”李琰吓了一大跳,声调有些高:“不是你谋划好的?你就不怕此事不成,惹得圣人大怒,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李渔摇头:“今日不会有事。”
李琰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你是不是在打歪主意?”
李渔不承认:“不管有枣没枣总得打两杆子,若是不成,又没有损失。若是成了,岂不是赚大了。”
李琰盯着李渔,满脸的怒意:“我明白了,你是拿我来挡圣人的怒火,对吧?若是失败了,圣人大怒,倒霉的是我,又不是你,所以你不在乎。”
李渔语气有些减弱,陪着笑脸:“父王,你怎么能如此想呢?我不是成功了么?让右相的相权被削,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做到的事情都没人能成功,给我做成了,这是何等让人欢喜的大好事。”
李琰咬牙骂道:“你真是不孝子,拿我做挡箭牌,好大的狗胆。”
李渔辩解:“父王,你想多了,真的是想多了。圣人不会拿你怎么样,顶多了在宗人府圈禁一段时间,不打紧的。”
李琰恨声恨气:“什么叫不打紧?被圈禁在宗人府,那是何等滋味,你可知?”
李渔接着辩解:“比起削掉右相的相权来说,什么都不是。”
李琰:“……”
李琰怒气满腔,好想痛打李渔一顿出口怨气,然而被这话给噎住了。
李渔还在神神在在,在李琰的伤口上撒盐:“若是能如此这般,有无数人想要呢。”
李琰:“……”
李琰怨气更重了,更想打李渔一顿了,然而依然无法反驳。
只是让圣人圈禁一段时间,就能让李林甫被削掉相权,无数人想要这样的机会,李渔所言有没一点水份。
“可我心里更难受了。”李琰气怒难平,冲李渔喝道:“你过来,让我打一顿,我就放过此事。”
李渔才不会傻到让李琰打一顿的地步,笑道:“我去看看高爹来了没有。”
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李琰不甘心:“逆子,这顿打,我给你记住了。”
马蹄沓沓,车声辚辚,一队马车驶来,正是高力士的奢华气派专属马车,比起李琰这个王子的马车还要大上一些,镶金嵌玉,更显气派。
插着“高”字旗,这是高力士的专属标记。
李渔站在前面,抱拳见礼:“李渔见过高爹。”
高力士掀起窗帘,探出头来,看着李渔,有些意外:“王子还未回府?何故在此?”
当然是借你的势,为李琰壮声色,让他的名誉挽回得更彻底些。
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李渔笑得脸上的笑容层层相叠,与盛怒之下的李林甫有得一比了:“高爹驾临,那是何等大事,我与父王岂不能不作陪?”
高力士脸上泛起笑容:“王子有心了。”
李琰在车里听在耳里,喜在心头,暗赞李渔很不错,很是圆滑,明明没安好心,要借高力士的势,却给他说得很有诚意,专心恭候高力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