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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况且这个悬赏也不低,五十两至少能够普通人家用上两三年。
沈齐把赏银拿到手,却没全部收入自己腰包,他拿出一半来换成米面粮油,给育婴堂的人送去。
“他们这回也是无妄之灾,还蹲了牢房。”沈齐长吁短叹,感慨不已,“好在最后查清真相,看在小汾的面子上,也把他们放出来。”
他送点东西过去,只当是替他们压压惊。
这种连坐之法的确不人道,但古代规则如此,无可奈何。
沈知澜想着,同时偏头看沈齐,“爹,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了?”
“变的更英俊了?”沈齐自恋的摸摸脸。
“不是外表,而是性格,现在的爹让我想到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也不是说以前的沈齐就不好,但还在茂州的沈齐决计舍不得拿出一笔银子送给旁人。
他这么一说,显然沈齐也想到了,“钱是人的胆啊,从前的我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自家都吃不饱,谁还管得了别人?”
但到京城后,他有了稳定的俸禄,孩子还时不时挣来赏赐,家里已经攒下五六百两积蓄,有了余力这才会想要惠及旁人。
不过,这孩子真会夸人!嘿嘿嘿!
米粮店里送来几板车的粮食和布料,早早放在育婴堂的院子里,管事跟孩子们正守着东西,也不敢搬动也不敢收下。
见到沈齐来,米粮店签了单子,把货物卸下就走。
管事搓着手,沈齐过去说:“这些东西是我送的,管事快收下吧,你们这回受了罪,正好压压惊。”
管事这才收下东西,让孩子们搬到库房,同时找个角落悄声问沈齐,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从头到尾都被关押在牢房里,只知道小汾坏了事,却不明白到底坏在什么地方,突然又被释放。
沈齐道:“总之小汾这回交了好运,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方便透露,也是托了他的面子才放你们出来,倘若有人打听小汾的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看他都这样说,管事连连点头,在京城混自然要多长几分眼色的。
沈齐也是好心提示,免得管事犯了忌讳。如果让人知道韩相的孙子曾经流落育婴堂内,利用此事做文章,对谁都不好。
沈齐甚至没有告诉沈岩他们,保守着秘密。
数日后,市集上却开始流传一个传奇般的故事。
早年时韩相家中丢了孩子,找了三十余年也没找到。自然,韩家人也没有放弃,一直都在找,并且资助流浪孤儿给孩子行善积累,希望能够报在孩子身上,只求他能平安健康。
天从人愿,这福德终于回报到孩子身上,虽没找到儿子,却找到他留下的孙子。韩家已经把人接了回去,日后好好养育,稍慰寂寞。
沈齐还以为韩相不会宣扬此事,毕竟是韩家家事,过个三五年,谁知道韩家到底有几个
孙辈?却没料到低估韩相的心胸,直接公布出来,编成故事。
其实也是给小汾正名,免得有人拿他的身世做文章。韩相为了子孙计,的确是想的长远。
估计育婴堂的人也反应过来,不会再提及小汾的旧事。
此事占据了京城热搜榜的首位,被人狠狠讨论一番,但是一直没见到事件的主人公,因为改名叫韩子期的小汾正在家中学习诗书礼仪。他年龄也不大,现在学还来得及,等过了两三年学的知书达理后,再出门交际也不晚。
但是韩相倒是又来一次,带着韩老夫人一起登门致谢,顺便见一见沈家人。
韩老夫人跟杜珍娘和王凝香闲话家常,发现这两位女眷虽不是闺秀,但心地善良处事大方,有条有理,怪不得能被韩相称赞。
大人们聊大人的,小孩们就聚到一起,看着穿戴一新,生疏行礼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韩子期,真是模样大变。
“家里的叔伯兄姐们对我都很好,疼我这些年受了罪,什么好的都是紧着我来,我还怪不好意思的。”韩子期面上羞涩,不停搅着手指。
“听着都是好人,韩爷爷文采和德行都是最出众的,他肯教你就好好学着,会有好处的。”沈知澜非常欣慰。
提到这个,韩子期一下子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两本册子,“说到这个,爷爷让我给你带两本字帖过来,让你顺便练练字,他以后有空指点你。”
沈知澜瞪大眼睛,等等朋友,你这是什么套路?你这跟突然给放寒暑假的小朋友带了几本《放假天天乐》有什么区别!他要闹咯!
偏偏沈齐还听到了,眼睛一亮,“练书法?好事啊!澜哥儿你的字确实该好好练练,人都说见字如见人,练了一手好字,对你以后有好处!”
沈知澜苦着脸,练就练吧,他努力糊弄过去,凑够字数就行了。
没想到韩相补充了一句,“每天写三篇大字把,集齐十日的分量,送到我府上去。”说罢慈爱的盯着韩子期,“子期也是刚入学,正好找个玩伴一起学。”
练字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沈知澜硬给自己找来一份作业,还不能摸鱼,需要认认真真的干。
*
韩子期的神奇遭遇,还被戏班子改成了一部戏文,被广泛传唱,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加上一些劝人向善的桥段,以及神鬼和报应因果之类百姓喜闻乐见的元素。
沈葵还特意去听了,觉得这出戏文改的绝妙,尤其是那个扮演主角的小生,嗓门一亮,声彻全场,整个舞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有这么厉害吗?”沈知澜发出没见识的疑问。
“戏曲小生吃的就是这碗饭,嗓子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当然厉害。”沈葵比划着,“那么宽的场子,那么多人听着他开嗓,角落里也照样听的清楚,一曲唱罢,掌声雷动,铜钱跟下雨一样抛到台上,全是打赏的。”
这场景也是厉害极了,沈知澜不禁好奇,到底有多好听。
好在沈葵过来,就是要提
戏台的事情,他拿出好几张票,“诺,别说我不照顾你们啊,戏票我已经托人买到了,休沐那天去听么?”()
有这样涨见识的机会,沈知澜不可能不去,还要跟大人一起去。不过沈齐要当值,杜珍娘没什么兴趣,最后是王凝香陪着他们去的,为了安全,沈葵另外带了管家和两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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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京城藏龙卧虎,不是高官便是勋贵,想来也没人胆子这么肥,想要以身试法。
双喜班如今正当红,不仅有名角还有时下最热门的戏曲,所以戏票难求,就算沈葵动用了自家关系,也不过拿到了二等座,混到一个舞台右边的位置。
好在戏班知道来往的客人尊贵,用栅栏搭出半人高的屏风,装饰花草,影影绰绰也算是半个包间。
几人挤进小包间,沈葵请客点了最贵的茶点,果然是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等了几刻钟,铜锣声响后,好戏正式开场了。
“夏里热冬日寒,赤脚奔波在田野间,唉唉唉,没人疼的孩子真可怜~”饰演配角的小生一登场,那嗓门的确是名不虚传,犹如混合音响,一点都不含糊的传进耳朵里。
沈知澜津津有味听着,虽然只能听懂一半,但唱词里饱满的感情,戏子们的肢体语言,并不妨碍他理解剧情。
好一处曲折的寻亲记,里面的人物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经历了跟拐子斗智斗勇,跟小伙伴们同甘同苦,机缘巧合遇到亲人等等奇迹后,终于相认。
故事非常精彩,只是跟韩子期的亲身经历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南辕北辙。
不过也对,如果写个一样的故事,韩家人估计要发飙,不如借着这个主题,写个孤儿寻亲的合家欢故事。
这场戏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看到接近下午终于散场,几人还是意犹未尽。只见到戏班的人过来扫瓜子皮,这才挪到旁边站着,激烈讨论戏中的剧情。
有人喜欢那个机灵的主角,也有人喜欢善良的同伴,还有人夸奖饰演大官夫人的那位,生的实在美貌。
“也不知道到底生的有多好看。”王凝香说道,那位戏子一登台,只是一个抬头和回眸,就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听说那位是个新人,正在台上积攒经验,等过些日子是要独挑大梁唱《贵妃醉酒》的,能不好看么?”沈葵显然事先打听过,对每个戏子情况如数家珍。
这么说的话,他们还算赚了?红角的戏总是一票难求的,如果等他□□了,票更难买。
几人越说越高兴,恨不得在听一场。
沈葵突然面色一变,捂着肚子,看样子是刚才吃的太杂不舒服了,他尴尬一笑,一溜烟跑到后院去更衣。
沈知澜待了一会儿也觉得该先去更衣,免得等会儿手忙脚乱。他顺着小厮指引的方向去了后院,放完水又找到沈葵,两人正要离开时,突然听到后院门传来吵闹的声音。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谁也避免不了,沈葵立刻狗狗祟祟躲到柱子旁边,悄悄看着后院的动静。
()刚才他们讨论的中心(),那位扮演大官夫人的戏子真被两边人拉扯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连油彩都没来得及卸。
两边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热火朝天互不相让。
沈知澜凝神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怎么回事。
左边的人,已经提前约好请这位“赛西施”去唱晚上的堂会,定金给了,时间约好了,只等唱完下午这一场人就要赶过去,家里早就铺好戏台等着。
而右边的人,也同样想请赛西施唱戏,说是家里主子已经夸下海口等着,人不带去他交不了差,只求可怜可怜他,先跟着回去。
可赛西施只有一个,劈不成两半,势必要在两边选一个出来。
沈葵听懂后小声说,“既然如此就有个先来后到,赛西施应该去左边那家呐。”
“但我瞧着,右边这个也不肯放弃,一直都在威逼利诱,怕是有什么依仗。”
沈知澜跟沈葵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怕是什么高官贵族,这才有恃无恐的闹腾。这样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谁官位高谁有理,没什么意思。
沈知澜扯了扯沈葵的袖子,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从后门传来马匹嘶鸣,有个锦衣公子远远跳下马车,冲着左边的人就是一拳头,“敢跟我抢东西,不要命了!”
雨点一般的拳头落下,打的左边的公子毫无还手之力,左边的仆从自然不甘示弱,跟右边的仆从混战起来。
打了一会儿,立刻有人喊,“停手停手,出人命啦!”
“不会真的出人命了吗?”沈葵一凛,条件反射扯住沈知澜的袖子。
“别慌别慌,没准是故意这么喊,让他们停手的。”沈知澜先安抚沈葵,“我们先等等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话音刚落,同样有人喊道:“衙门来人了!”
原来是这里闹闹腾腾,戏班里见势不妙,有人跑去通知五城兵马司,此刻正好赶来。
“哪里出人命了?”一个身穿官服的青年男子厉声喝道,“住手,统统住手!”
他带来的小卒动手,把还在混乱中的人控制住,这才去看地上的伤者。
伤者口角流血,推摇了几下也没有回应,怪不得喊着打死人了。
“在场所有动过手的,全部带走!”青年一声令下,正要把人带走时,后来的锦衣公子喊了一声慢,轻轻笑了笑,“本公子就不用去了吧?这些都是下人们干的事。”
“我说,全部带走,听不懂吗?”青年对着手下说。
他显然积威甚重,手下没有不听话的兵,兵士即刻如狼似虎的扑过去,动手捆绑这些不停挣扎的仆从。
锦衣公子闹了个没脸有些挂不住,再次强调,“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他不信自己这张脸会没人认识。
青年只是斜斜看了他一眼,“众生平等,进了五城兵马司只有一个身份,人犯!”顺手拿了手下的一块麻布,塞到锦衣公子的嘴里。
锦衣公子不防他还有这招,被捂的严严实实,和仆人一起被押送上了马车,伤者暂时留在原地等大夫。
等人散的差不多,青年这才朗声说道:“躲在柱子后的朋友,出来吧。”
遭了,莫不是发现他们了?
沈葵连忙缩小身形,假装这里没人。
不过掩耳盗铃并没用处,装鸵鸟也是,青年三步并做两步过来,一把捏住沈知澜的肩膀。
“原来是两个小孩。”青年见是两个岁数不大的孩子,表情略微和缓些,“想必刚才的经过你们也瞧清楚了?”
沈葵本不想承认,青年的眼神一扫过来,他即刻认怂,“是看见了。”
“现在暂时不清楚情况,如果需要的话,你们可愿意提供证词?”
“愿意!”沈知澜连忙回答,青年又要求他们留下姓名和住址。
沈知澜这时留个心眼,只留下自家地址,并解释,“我跟我兄弟一起来的,找到我就能找到他。”
他留了茂王府的地址,只怕对沈葵不好。
青年似有所觉,但没有深究,把纸张收好后揣进怀里,大跨步走了。
等他走后,沈葵这才敢悄声说,“这位小哥气势好逼人。”
“想必这就是习武之人的气势?”
沈葵摇摇头,又说,“下次有热闹我也不看了,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人的好奇心哪儿管得住?没一会儿沈葵叽喳又猜测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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