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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虚影飞逃,鲁达也不急,又去了刘婶、王大哥等人家,如法炮制,用浸染法火的五帝钱,驱除阴气,唤醒孩童。
之后同样也有虚影飞出。
最终,鲁达又去了村口,撕下一页《文昌帝君阴骘文》,将之点燃。
鲁达虽不会什么请神唤灵之法,出了渭州城,也再无福德公帮他疏通关系。
但这《阴骘文》乃纪昕城隍亲笔批阅过的,潜移默化之下,自然沾有他的神力。
此刻燃烧,也有惊来附近阴差、黑白无常的效果。
片刻后,
鲁达追赶着这些虚影,到了村后一处坦地。
“还不现身?!”
鲁达大喝一声,如磬钟撞响,叩齿三通,自带一股震肃乾坤的威能。
周围空气骤然降低,分明青天白日,日头高升。
但在场众人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丝丝阴风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不散,还发出‘嗬吼’的沙哑声。
“鲁,鲁大哥……”陈理之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此刻也忍不住吓得浑身僵硬。
而他的同窗,尤其是那些忍不住好奇跟来的女同学们,早就吓得花枝乱颤,你拉我一把我攥你一手,否则早就腿软坐在地上了。
鲁达回头,露出爽朗的笑容:“没事,鬼罢了。”
“啊??鬼,鬼啊?!!!”
陈理之等人闻言,更加害怕了。
虚影聚集不散,最终从中显出一名读书人打扮的老学究身影。
魏朝先目光迷茫,道,
“老朽我不是在教那群兔崽子念书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魏朝先注意到鲁达,目光一定,笑着拱手,
“又遇到你这后生了,多谢当日指点。
那群兔崽子果然惫懒厌学,没在城里,躲回了乡,害得老朽奔波折返,这次定要让他们知晓戒尺的厉害!”
当日鲁达和白素贞出城时,遇到魏朝先,就知他已身死,似乎化作不消的执念。
但也未贸然道破真相,而是略施心计,告诉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虽是闲来一棋,但也没想到真的会应验。
正想着。
突然,遥遥的传来两道模糊,如同水中捞月般不清晰的声音。
“前方,可是鲁都监?”
“我等奉命前来。”
鲁达抬头一看,荒草萋萋的小径中,一左一右,走来一黑一白两人。
此刻虽是深秋,但不算隆冬,常人顶多穿件大褂避寒。
而这两人却素衣高帽,长发及肩,笼得严严实实。
一人帽上书有“一见生财”四字,一人帽上书写“天下太平”四字。
正是黑白无常。
魏朝先看到黑白无常,愣了下,继而低头看着自己并不真实,颇有虚幻之感的鬼体。
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阴晴不定:“原来,老朽死了啊!”
与此同时,深沉浓郁的阴气怨气,在魏朝先体内翻滚而起,带着莫名的威压,满山鸟雀死寂。
鲁达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看着魏朝先。
而那黑白无常也如临大敌的模样,抓紧了手中哭丧棒。
“罢了,死就死了,只是可惜不能再教那群娃儿了。”
突然,魏朝先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扫脸上愁容,显得有些平静。
顿时,本翻滚的阴气怨气,风消雨霁,不复存在。
魏朝先有些留恋的看向村子,目光复杂,轻轻说道,
“读书难,出人头地更难,贫穷人家,唯有读书,才是最好改变命运的法子,可到头来,又有几人中第?
寒门不寒,皆是士族门第之后;陋室非陋,尽是书香世家之裔,老朽本想考取功名,再回头帮帮这些娃儿,可惜了,我死了。”
鲁达闻言,目光闪烁,终究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最大的残忍。
即便你不死,你也考不中功名。
只是某些人眼中,用以搜集文曲珠,最好的薪柴罢了。
魏朝先朝黑白无常躬身,道,
“老朽斗胆,请两位大神稍等片刻,老朽有些话,想跟村里乡正说说。”
黑白无常没有马上答应,目光看向鲁达。
鲁达轻轻颔首,黑无常这才笑道,
“无妨,小事耳。”
魏朝先立刻反应过来,转过身来,神情肃然,朝鲁达长长拱手,
“多谢这位后生了。”
……
此间事了,鲁达自然没有逗留的念头。
朝黑白无常两人交代寒暄几句,鲁达便朝陈理之等人告别,下得道来,直奔村口去了。
陈理之等人还会在村里待上几日,等魏朝先下葬。
鲁达来时,尚且有许多乡民热情招待,亲自接送。
离去时,却只有陈理之几人,脸色复杂的将鲁达送至村口。
鲁达也不恼怒,摸了摸吃得圆鼓鼓,踏实满足的肚子,点头,
“赚了一肚子油水,也不算白来。”
正说着,曲折的小路上,一白衣胜雪,身姿婉约优雅,披着狐裘的女子,牵马而来。
身旁还跟着一名带路的乡民。
白素贞看着有些狼狈,裤脚都撕裂的鲁达,无奈嗔怪,
“相公真是,怎么奴家一去一来的功夫,就把衣服弄破了?奴家前两天,可刚给你缝好。”
鲁达哈哈一笑:“娘子息怒,却是洒家的不对,兴致来了,跟一只妖精角力,没收住手!”
“呀?什么妖精?那相公快跟奴家说说,奴家也好奇得紧呢……”
声音遥遥传来。
两人牵马而行,一大一小的身影融入秋叶纷飞的小径,踏着清风,逐渐离去。
而在村里。
吩咐乡亲重新布置灵堂,有些疲惫默默打盹的乡长,猛地从梦中惊醒。
乡长慌乱的朝四周看去。
方才,他做了一个梦。
居然梦到了魏先生,反复嘱托他不可忽略村中稚童的学业,他走后,也得集资聘请教书先生,继续开设私塾。
他在城里的房子,北墙花坛下藏有十三两银子,便当做束脩。
“另外,尔等不可怠慢那名腰阔十围,面圆耳大的后生,若无他相助,老朽恐怕已铸成大错!
他好像叫做什么鲁都监,应该来历不凡,可惜老朽平日醉心功课,孤陋寡闻不知其人,尔等稍稍打听,应该就会知晓。”
魏先生最后的话语,还浮现在脑海。
乡正立刻就联想到刚刚闹事的那名好汉,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乡长,乡长!我家娃儿说,他们都梦到了魏先生,在梦里还教他们功课!”
魏本根等七八名村民赶来,面色有些惊慌,
“莫非,是魏先生托梦显灵?!”
乡长愣了下,操起拐杖,顾不得穿外套,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居然三两步就跑到陈理之面前,追问道,
“刚才那好汉,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陈理之:“啊?你们不知道吗?他便是解岷山之危,几个月前刚晋升兵马都监的鲁达,鲁都监。
对了,你们这离桃溪县不远,我记得你们栽种的瓜果蔬菜,也会卖给桃溪县的刘文弘吧?说起来,鲁大人对刘文弘,还有知遇之恩呢!”
“什么?!”
乡长立刻瞪大了眼睛,赶紧赶着驴车,朝村外追去。
可是远方,那两道牵马而行的身影,看似不远,走得很慢。
但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满地吹起的落叶,还隐约响起两人不可闻的谈笑声。
乡长见此,心中后悔如毒蛇啃噬,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