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目中喜色遁去不少,叶浅夕与柳清婉同时起身。
“顾言知!”
如此咬牙切齿的声音,是柳清婉带着恨意发出的。
叶浅夕轻轻拉着她的袖口,“你想报仇么?”
柳清婉恨不能立即将顾言知千刀万剐,她激动地反拉她的手:“当然想,可他是大将军,根本杀不得。”
树敌太多的好处就是,到哪都是盟友。
叶浅夕眸子一转,望见了守在院外的卫兵,这是不久前陛下调拨的禁军。
也不知是守着她的和逸居,还是守护那块象征陛下威严的牌匾,亦或是守着她手中的财富。
总之,能加以利用最好不过。
就是不知他可有长进,她颔首示意,“蒲月,去把他引来。”
“哎,好嘞。”蒲月火速冲了出去,这大热天儿正愁火气没处撒呢,顾言知这死出净来作妖。
一墙之隔的沈熙月极力阻拦顾言知及其侍从,“你不能进去,这和逸居是陛下御笔亲赐之所,没有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顾言知本想取巧从仁和堂这里进去,可沈熙月这样一提醒,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哄妹妹,“熙月,我只是来瞧病,顺便随处溜达溜达。”
不小心过去了而已。
沈熙月执拗,“那也不行。”
他变了脸,“熙月,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沈熙月乖顺低首,“我,我只是不想你一会儿挨揍。”
那样太丢人,她还要在和逸居立足,若是顾言知再被赶出去,她也没脸再待下去。
且如今和逸居至少有三成的管理权在柳清婉手中,这二人相遇叶浅夕会向着谁,显而易见。
她小声的嘟囔令顾言知心生不满,叶浅夕当真有手段,竟让自己的妹妹如此快速地臣服于她。
不过,二人关系好些倒叫他心甚喜。
拨开阻挡的沈熙月,迈起快速走到月洞门前,穿过这门便是隔壁的和逸居,但他却不敢再行。
看他犹豫不决几欲迈步却又停下的怂包样儿,蒲月忍不住嘲讽:“这京中,也唯有顾将军能把我们这破宅子当回事儿了。”
她不知顾言知并非忌惮皇权,而是恐惹叶浅夕生气。
本想好好说教蒲月,但他终是有身份之人,不能与之计较。
顾言知的小厮恭敬地问:“我们主人有事要寻叶小姐,还请通报一声。”
蒲月抬眼,见其样貌面生,忍不住笑了,他还带了小厮?
顾言知何时有俸禄来养这些下人了?
多来个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找打,“我们小姐丧期未满,不宜见客,再说了,顾将军是男子,虽是武将也该懂得些规矩才是。”
那小厮也是个聪明的,不等顾言知搭话,便替主子解忧,“我们将军与叶小姐也算是旧识,近日搬来此处,特备厚礼前来拜访,叶小姐是女子,这友邻之交,日后也算有个照拂不是。”
他的话让顾言知满意万分,晋王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这新宅家具陈设一应俱全,连丫鬟仆从都替他置办好了。
进门时,官家携众奴仆齐齐拜首称恭迎他,不像在皇城脚下,住在宜王的所赠的府邸中,所有奴仆都听萧绾柔的号召。
自己能够翻身做主,那种愉悦的感觉及其微妙,这是他生平头一次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好处。
得其器重必然要有回报的。
但他还是象征性地想要拒绝这份厚礼,管家却告诉他,顾将军与过去彻底告别,新宅新居自然也要迎新人。
一番话说得他身心愉悦,所以,府中原来能留的下等奴仆都被遣散了去。
今日来便是告知叶浅夕一声,算是尊敬。
蒲月知道近来隔壁要搬来一户人家,没想到竟是顾言知。
连沈熙月也着实惊讶,哥哥竟有银子买个宅子?冷静下来又喜忧参半。
蒲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速消失于回廊中,脚下生风,急切将此事告知叶浅夕。
不多时果然看到了她的影子。
怕她生气,沈熙月连忙解释:“月姐姐,我拦不住他们。”
她不满地瞪起了兄长,方才称自己有恙赖在药堂不肯走,借着她来取药的由头紧紧跟着她,混入后院,这副做派哪里像个将军的模样。
顾言知自如地将其无视,他眼中只映那娉婷窈窕的白衣女子,幽暗的深眸看不透究竟是何意味。
“浅夕,近日暑热,你身子一向弱怕你有不适,特带来些补品,莫要与我一般中了暑。”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伸手扶额,这一句话既是关心,又暗地里告诉她自己生病望她怜悯。
几日不见仍旧专精说谎,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生病了是么?
叶浅夕让蒲月搬来小椅,悠然地坐在廊下,用团扇遮挡望天,今儿可是真热,不知会不会晒死个人。
蒲月将小案放置于前,冰饮凉茶,解暑瓜果放入精致的玉盘中。
叶浅夕却不管他方才那一句废话,“顾将军要乔迁新居就来我这里炫耀了么?”
顶着烈日的顾言知轻望一眼她面前的清凉,只觉艳阳灼气,更加燥热。
本想着以前的事已经随着萧绾柔入狱便能散去,可她好像并不打算给自己哪怕一张椅子落座。
他不得不忍耐道:“浅夕,我只是想离你近些罢了。”
能与之相隔一宅而居,令其不自觉地欢愉。
因着萧绾柔的关系,他分不清是喜爱她的身份还是她这个人。
他靠近一分,叶浅夕嫌弃地将团扇掩住口鼻。
“顾将军,我这里都是女子,不方便顾将军来访,若是生病还是让药堂医工请治,但,不要的打着与我相熟的由头不付诊金。”
诊金确实不想付的,但听她说顾言知只好点头示意小厮。
手脚麻利的小厮不情不愿地从袖兜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沈熙月。
主子可是才搬来,仆人俸禄还未领取分毫,便要从他手中拿银子去为他付根本没瞧什么病的诊金,他心中淌泪,有些心疼地捂着荷包。
心想,顾大将军应该不会欠他一个奴才的银子。
遗憾的是,他想错了。
“顾将军,你的诊金付少了。”她伸出手指,做着手势道:“该是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