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铺城,赤色宫墙,鲜艳照人。
叶浅夕已在宫中呆了近一日,从御书房出来皇后娘娘又要召见她。
为防止柳清婉被认出,她只好将其送至宫门的马车上等她。
再出来时已经日暮黄昏,叶浅夕回望一眼金灿灿的楼阁,那榻上仪容端庄,目有慈悲众生之意的女子。
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可亲,第一眼见她,便看出皇后深深的敌意。
虽不知是为何,但这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了,她脚步有些快想必清婉一定等急了。
朝凤殿的皇后娘娘,在她离去后,便犯了头风,太子一刻不歇地在身旁侍候。
“叶姑娘,叶姑娘…”
叶浅夕回过身来,见陈公公独身一人前来,有些疑惑,但还是俯身见了礼,“陈公公,何事这样急?”
难不成陛下反悔了,还是说陛下察觉柳清婉的身份了?
叶浅夕有些紧张。
陈如行至她面前,喘着气,“叶姑娘,你可叫老奴好等啊。”
他将拂尘理了理,正了身,“陛下口谕。”
叶浅夕正欲跪,陈如将她虚虚一扶,“叶姑娘,不必跪。”
叶浅夕更是疑惑满心。
陈如想着陛下在她走后便立的那份诏书,对其极为尊重,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陛下说圆了你一心愿,可陛下也有一愿非姑娘不可实现,姑娘大才陛下甚是喜爱,有意要你从三位皇子中,选一位做夫君,并许诺必是正妃。”
陈如没有告诉她,不管她选哪一个将来必登宝座。
旁人不知,陈如可是十分清楚,陛下有遗憾,必要将她的女儿推上后位。
毕竟是二嫁的女子,只怕三位殿下不会愿意,这点倒是难办了些。
不过不管如何,这二嫁必然要成凰了。
“姑娘不必惊慌,陛下择期会安排您跟几位皇子见面,倒时姑娘可得好生准备些。”
他的一席话,叶浅夕只觉得耳中似惊雷炸开,一语言未发。
她心中已然盘算着如何才能赖得掉这婚事。
宫门前,风息竹扮做马夫,头戴一斗笠,在此等候,自见到她的身影便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
叶浅夕木讷地上了马车,全然未察。
柳清婉已经在车内熟睡。
帘外有人递给她一个纸包,“姑娘午间未用饭,暂且先用些糕点。”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了,他怎的知道?一定是清婉告诉他的。
突地,她将帘子掀开露出一个脑袋,红潮微晕一点,“息竹公子,多谢!”
言语轻轻吹在耳边,也吹到他的心上。
她将纸包打开来,还好不再是芸豆糕,当真叫她吃腻了。
她用旁边的小木叉吃着糕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该怎么让陛下死了这条心。
马车徐徐,轻微晃动,柳清婉从睡梦中醒来。
拉着她的手腕左右探看,“阿月?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她急切地关心着。帘外之人亦是担忧地听着。
叶浅夕将点心递给她,可她根本吃不下,伸手拒绝。
“你嘱咐我的事,我都记得,皇后并未难为我,只是问我些家常事而已。”
是敌是友,打个照面,车帘外的风息竹听着二人叙话,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半截,但皇后必然不会放过她。
当柳清婉惊魂未定地回到了马车上,才明白她那番话的意思,“阿月,我可算明白了你为何要我来。”
原是要助她,好聪慧的女子,事情还没来便已经想好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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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珠帘玉幕,烛光渐冷。
萧绾柔倚靠在榻上,轻纱遮身,姿容万千,额间一抹花钿,赤点朱唇尽显妖娆。
她手执白玉瓷杯,春霞战战兢兢地为她斟着酒。
“郡主!”
疾风而过,一黑影跪地向她称道。
商羽久未露面,这次她摸了顾言知的短笛终是将他找了来,目的是为张嬷嬷和沈熙月解毒。
等顾言知一走,沈熙月的婚事就要定了,让她去对付叶浅夕最好不过。
商羽不敢抬头望那打扮极为风尘的红衣女子,看着她如今堕落的模样心如刀割。
“郡主。”
他哑声呼喊,换来的是一记酒杯,酒渍缠身,商羽不喜,却也十分有耐心。
“别这么称呼我,我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
萧绾柔哽咽一语,何其悲,“或者说本就不是。”
父王因她去醉合楼闹事,不再见她,不再认她,连顾言知也要将她抛弃了。
那可是她一心爱慕的男子啊!她不甘心从叶浅夕手里夺来的人又回到她身边,想起今日顾言知对她礼待,那个贱妇却不珍视,她就愤恨滔天。
一只酒壶砸向他,商羽依旧未躲,仍由她发着疯,萧绾柔冲过来,捏着他的衣襟,靠近他,眼波瞥向他的脸,似是含情凝睇,“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
说着她眼眸狠厉,拔下头上的发簪刺向他的心脉,奈何发簪极短并不致命。
商羽仅是眉峰一皱,并未吭一声,“属下不知郡主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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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给他下了毒?”
商羽不说话,心中已经明白,是顾言知告诉她的。
萧绾柔又将簪子刺得更深,商羽闷哼一声,“他那样的男子配不上你。”
他低着头,声音更低,“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死心一点。”
他希望顾言知死,从她出嫁那天起。
萧绾柔狠狠地拔出簪子丢在地上,“死心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萧绾柔恨透了眼前这个肮脏下贱的奴隶。
她转过身,目中空空,言语哀婉,“商羽,你说会对我忠心是吗?那就证明给我看啊!你说有一种蛊毒可以将两个人的性命连在一起,把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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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堂里今日格外热闹,叶里和无寻也留了下来,人一多便也不再拘礼。
柳清婉绘声绘色地向众人诉说着今日大殿上的事,众人听得连声称赞,唯有风息竹目中泛着忧思。
言语间叶浅夕已修整好,准备去唐将军府上。
风息竹习惯性地替她背起药箱。
虽说二人步行能有更多说话的机会,但风息竹还是选择为她驾着马车。
回来时便是他亲自接的,这回子叶浅夕怎么也不肯再让他受累。
与她一同乘车算是头一遭,风息竹显得局促,心如擂鼓,无比清晰。
车内烛火一盏,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叶浅夕不喜欢昏暗无光,不论到哪里总是烛火常伴。
“息竹。”
二人单独相处,这种称呼已然顺其自然。
可这一声呼唤倒叫他浑身紧绷,脊背僵硬。
相识至今,叶浅夕默默将其当做兄长,察觉到他的局促,只得自己先放开。
她将玉佩拿出,置于二人中间的小案几上,软软的水波向他一瞥,“今日我在宫门前遇到了顾氏夫妇。”
她简单地将宫门前发生的事告知了他。
风息竹沉默不语,始终未曾抬眸望她。
她肯告知自己遇到的事了,这算是一种亲近方式么?
“手会疼吗?”
半晌,他才问出这么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