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轻安排妥当了一切,回了潋滟居,倚着靠枕拿了一卷书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莲儿回来。
她心里多少的还是有些忐忑的。
昨夜跟莲儿说的激动脱口便说要报仇,可是若真是徐玉茹害了她的孩子,这仇要怎么报,她进出皆有几个仆从随侍,同归于尽吗?那沈初怎么办,没有姐姐护着那么小的孩子很快便被盖宝珠教废了。
干嘛要同归于尽呢,就连阎王爷都没收她。她要好好活着才是。
办法是想出来的。
正想着,莲儿掀帘子进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无人。走到沈茉轻身边低声道:“姑娘您交代的事情打听明白了。”
沈茉轻放下书等着她回答。
莲儿在矮凳上坐了向前探着身子低声道:“两个人都在出事后便不在府里了,那个马夫因看护不力被打断了一条腿是撵出去的。”
沈茉轻敛眸思索片刻:“再去打听打听这两个人的家在哪里。”
莲儿眉毛一挑颇为自豪:“这个奴婢已经打听到了。奶妈在城东头的五柳巷子,马夫在城外的陈家村儿。”
沈茉轻赞许的点点头。
起身走去妆奁匣子在最底层取出来五十两银子,这是她所有的了。
原本想尽快去铺子里瞧瞧,不曾想还没想怎么着便受了伤。等伤好了吧。
这个顾世子箭术既然都已经这样好了,可以分毫不差的射中她肩膀处没有骨头的位置,她不信他没有可以不伤害她的办法。
是不是记恨她缠着他弟弟,所以让她在家躺个把月。
好让他弟弟清静清静,也不是没可能,以后还是离顾魏远些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她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想掺和,只想尽快查清麟儿的事情。
一边想着,走到榻前坐了,将银子递给莲儿:“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见莲儿认真听着。
她道:“近几日我会多派你出府买东西,你找机会去寻寻这两个人,不要惊动了他们。”
“姑娘寻他们做什么?需要问他们当日的情景吗?”
“不”,沈茉轻摇摇头:“那样的话他们会提高警惕,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思索了一会才道:
“你去找他们的街坊四邻,选一个缺钱的主儿,给些银两让她们不论是闲聊套话儿还是别的什么办法,不着痕迹的跟那个奶妈打听打听麟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有那个马夫,问问他出事的前后可有什么异样,越详细越好。”
莲儿接过钱有些迟疑:“姑娘这是您所有的银子了。您好歹给自己留点,以后夫人肯定不会给您多少嫁妆的。”
沈茉轻笑笑:“我现在多跟着姑母学管家经营铺面,等我伤好了咱们就去赚钱,不会饿着你的。”
莲儿很是信任的点点头,将银子收了起来。
这时一个小丫头子从外面喘吁吁的跑进来,报道:“表姑娘,表少爷今儿不曾去私塾,不知去了哪里。”
沈茉轻一惊,呼地站起:“可有出府?”
“派人去各个角门问了不曾出府。老夫人正派人在院子里找,这会子焦急,正等着姑娘呢。”
她皱皱眉往外走去:“你去回禀姑母我去四处找找,让她不要着急。”说罢招呼着莲儿与香云、软烟出了潋滟居。
四人分作两组,自己与莲儿往东寻找,软烟与香云往西去。
沈茉轻走得慢,沿着廊庑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往前走,月洞门处、假山、凉亭一一寻过去,正在有些焦急的时候在一处长廊下,远远的看见一个小童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忙活什么。
悄悄走过去一看,有些气,沈初正蹲在地上斗蛐蛐儿。她曲起手指使了些力气朝他脑门弹了一下。
“哎呀”
沈初捂着脑袋恶声恶气又带着娃娃音道:“谁敢弹小爷,好大的……”
后面的话看到沈茉轻后憋了回去。
抬腿便跑。
没跑几步撞在了一个人腿上,那人蹲下将他抱起:“跑哪里去?府里为了找你都快翻过来了。”
沈初老大不愿意地喊了声:“表哥。”
沈茉轻也福了福:“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萧溯抱着沈初朝她走过来,见她额头已有细汗,几缕碎发贴着脸颊显得分外娇美,他敛了敛神控制住了想要将碎发拨向一边的冲动。
单手扶了她到旁边的连廊椅上坐了:“快歇歇吧,你还虚着怎的亲自跑出来了,让丫头们出来找便是了。”
“丫头们那里敢抓他。”沈茉轻确实累着了,她吩咐莲儿回去通报一声沈初找到了,自己打算歇一会。
萧溯也坐下了将沈初放在二人中间。
沈茉轻看沈初满脸的不高兴便问道:“为何不去私塾?”
“读私塾有什么意思,天天除了之乎者也再没别的了,我又不想考状元。”他嘟嘟囔囔。
“那你想做什么?你长大后想做什么?”沈茉轻有些好奇。
“我想做武将军。”
“哦?可是做武将军是要读兵书的,要研究兵法,要写信传递重要情报,也是需要读书的。”
“那我不做武将军了,我要开酒楼,每日吃好吃的。”
“可是开酒楼也要会算账,要会看账本,要研究跟生意相关的书籍,想要酒楼开的好总要结交达官显贵,那些人除了爱喝酒还喜欢开诗会讨论文学。
你大字不识如何跟他们结交?”
沈初有些气结:“那我就到处游山玩水,总不用读书了吧?”
沈茉轻笑道“非也,以我们家的情形来看,你若是要到处游山玩水是需要自己赚银子的,父亲定然不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任由你一辈子吃喝玩乐。
想要自己赚银子总要读书识字才赚的多,况且你看到了美景总会想记录下来不论是用作画的方式还是作诗的方式。
总不至于每去一处只在纸上留下二字妙哉或是甚美。”
一旁的萧溯有些憋笑。
沈初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依旧不服气。撅着小嘴。
沈茉轻拉着他的小脏手柔声道:“不论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你可以不考功名也可以不做武状元,但是你得每日认认真真的去私塾。
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但是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不论你想做什么,你读过的书都会帮到你。
哪怕是你将来要成为一个斗蛐蛐的常胜将军,也可以在书里找到很多致胜的法宝。”
“当真?书里有斗蛐蛐的法宝?”沈初眼睛亮了亮。
“自然当真,斗蛐蛐就跟带兵打仗一样。”
沈初一下子跳起来,咧着嘴在地上蹦跳:“我要做斗蛐蛐的常胜将军,我要研究兵书。”
萧溯一直没有讲话,但是他的内心却又不平静了,那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让他心一揪一揪。
从他记事起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他要将伯爵府顶起来,他要让伯爵府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都在后面拿着看不见的小皮鞭抽打着他前进。
后来就连他自己也不断的告诉自己在他手里伯爵府必须比以前更好,他不能再被人笑话吃朝廷空饷。
就连娶妻都是只看门第。
他这些年从未正视内心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