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轻一大早起了并未梳妆,只简单挽了个发髻,穿了件窄袖短衫,束了腰,散了裤脚。
打开房门来到院中,太阳刚露出半身,还有些红韵,假山处潺潺的流水、枝头几声喳喳的鸟雀声,让她心情好一些。
她伸了伸懒腰开始压腿、劈叉、又打了一套拳,舒展得差不多了,又让莲儿拿出来缝好的沙袋绑在腿上、胳膊上,开始打另一套拳,颇为吃力。
莲儿在旁边看了一会歪着头疑惑道“小姐,您怎么自从伤好了就日日这样练?您可是大家闺秀”
“莲儿,你可知盖宝珠为何欺负我跟弟弟”她一边挥拳,粗重的喘着气
“是因为您是弱女,少爷是幼童”莲儿说完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样,所以您要锻炼身体,去打她”
“我若是打她岂不是以下犯上”沈茉轻笑看她一眼“我要让身体变得更好,这样才能不生病,可以保护弟弟,照顾弟弟”
锻炼身体,这是她打算对外说的说辞,其实在永安寺的那几年她每日都这样陪着那位贵人练习,她是将门之女,只因夫君常年宠爱妾室,她又不会也不屑与人争夺男子,便常来永安寺礼佛小住。
俩人禅房靠得近,一来二去熟了,甚是投缘,那人便天天拉着她作陪,让她一起练习些拳脚。碧草根本不想做这些,她每日被困在这里哪有那些闲心,本想着怎么拒绝才好,可她说
“你得练呀,把身体练好了,才能保护你的儿子,你放心,等我父兄打了胜仗回来,我这腰杆子硬了,便去仁远伯府掺和掺和你们的家事,想法子让伯夫人接你回去”
她双眼放光“当真?”
“自然当真,以后你就可以常常见到你儿子了。”
她喜得搓手“奴婢定日日陪您练,您前儿还说要教画画儿来着,奴婢身上不懒怠了,头也不疼了,今儿起,一并学了,这便去吧。”
沈茉轻打完一套拳已经是气喘吁吁,这身体真是不如碧草的好呀,还得练。她必须得练,在这深宅大院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她这次回来不是享福来着,她是回来找机会对抗大小姐并且还要保护原主的弟弟来了,总要有点保命的手段。即便是三脚猫也足以打趴下那些动不动就要捆人的婆子吧。一两个小斯也不成问题。
莲儿与软烟早已准备好了洗澡水,伺候着沈茉轻洗了,香云给梳了个双蟠髻,插了几朵珠花,绑了一条浅红色细纱带,穿了一身同色襦裙,外罩一件粉白色纱衣,炎炎夏日,这身打扮倒是凉爽了许多。
沈茉轻带着莲儿来了松云居,见早饭已摆好,沈初也穿戴整齐坐在桌边。
沈茉轻进屋给沈桦请了安,问道“二表哥呢”
“不管他,他一早便去官学了,在前院用过餐了,咱们吃。”沈桦招呼她
三人用过早餐,沈初便该去府内的私塾了,可他却扒着沈桦的脖子不肯走,沈茉轻走过去捏住他后领子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拎到门外,然后牵起他的手柔声道
“姐姐送你去”
沈初到底是有些怕他这个一直蛮横霸道的姐姐,乖乖跟着往私塾走去。
天气有些热,姐弟俩捡了阴凉处走着。
萧溯将前院的一处院子特意拔出来做族内子弟的学堂,院子挂了牌匾“书香斋”
沈茉轻跟沈初走到院外,她蹲身握着弟弟的软和小手
“不许欺负人,但若有人敢欺负你......”
“谁惹我,我就揍他”沈初拍着胸脯“姐姐早就说过”
沈茉轻无语片刻
“得看是为何事,得懂得分辨,不能稍不顺心便打人骂人”
沈初懵懂地点点头
沈茉轻知道说多了他也不懂,日后遇到事情再慢慢教吧。
看着他进了院子,自己不好在前院久待,便转身准备回松云居,看看何时能等得着萧溯好借机提一提印子钱的事情。
刚转了身便看到萧溯一身天青色长袍,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中似有赞赏之色。
沈茉轻的心又有些怦怦跳了,上前福了福
“表哥”
“表妹亲自来送表弟么?”萧溯面目和善
“他第一日来府里的私塾,我怕他有些认生”
“表妹现下去何处?”
“准备去姑母那边,姑母要教轻儿管家”
“那一道走吧,我正要去请安”萧溯不知为何今天好像不讨厌这个表妹。看她今儿一身浅粉色装扮衬得肤色白皙粉嫩,身后发髻的丝带被风轻轻扬起更显得娇俏了几分。
二人并肩走着,沈茉轻有些紧张,她以前只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如今竟然可以并肩走了。
“听说你在潋滟居,可住得惯?”
“嗯,那处泉水我很喜欢”
“如此便安心住下,也好陪陪母亲”
她没说话,弯唇笑了笑,表示认可。
二人又走了一段,沈茉轻正想着该如何将话题转到印子钱的事情上。
便听萧溯又说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愿意学管家这些的”
沈茉轻觉得机会来了,道“是不愿意的,可母亲说姑娘家必须得学会管家才好找人家的,不然将来府里的钱都管不明白,让人将钱偷了都不知道。前儿我们家账上少了钱虽然只少了五百两,但却能被母亲看出来”
萧溯笑看着她“那么这五百两哪去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钱居然被账房偷偷拿出去放印子钱了。亏得他不是我们家奴才,不然我父亲定要被弹劾的”
“那还真是大胆,竟敢拿主家的银钱”萧溯沉吟着回答。
他想起来前阵子宫中临时要办宴席,他作为光禄寺少卿需要一批银两布置相关事宜,却不想户部那位大人却病了未来上值,他的审批暂时签不了,他原想着让徐玉茹将家里的银子拿出来顶一下。
但她却吱吱唔唔的不肯。他只当她是小气,怕这钱白花了。
现在想想,这几年大额的银两似乎都拿不出来。
单是修缮这院子就修了好几年,今儿说泥瓦匠不合适,明儿又说喜欢的那批楠木耽搁在路上了。
他一向懒得管这些,可这印子钱可是大事,朝廷为防止官员滥用私权,盘剥百姓,是不允官员放印子钱的。